然后,崔灵仪便醒了。
癸娘已经起床了,她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正手握木杖立在窗边。“崔姑娘,”她笑了笑,“该起床了。今日,我们该去扬州了。”
崔灵仪懵懵地点了点头,又拖着疲惫的身躯起了床。一夜噩梦,她乏的很,以至于她根本没发现,癸娘的鞋上沾了不少的泥土。不,更准确地说,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别的地方:她下意识地瞧了瞧癸娘的双眼,可那双眼,依旧无神。
“你在看什么?”癸娘微笑问着。
“没什么。”崔灵仪清了清嗓子,又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两人收拾好了东西,终于离开了这隐秘的小村子,又沿着河走了二十里地,才终于看到了个码头。二人在码头上了客船,再次踏上了去扬州的路。
所幸这一次,路上没再起什么风波。不过几日,她们便到了扬州。王五哥为谢崔灵仪救命之恩,早给她们留了个地址,可去投奔。因此,二人进了扬州城,打听了一下,便直奔王五哥的住所。
王五哥是做瓷器生意的,手头还算宽裕,在扬州城里租了个大院子。见二人来,他便好吃好喝地招待了好人,毕竟若非崔灵仪出手相救,他们一家还不一定有命在。
“崔姑娘,”王五哥布置了一桌子的菜,却叹了口气,“你托我打听的事,我打听过了。前几年,确实有个姓姜的县令被问了罪,其儿女也被没为官奴。但前几年历经战乱,谁也不知道他儿女的下落。也不知崔姑娘要找的人,现如今还在不在这扬州城。”
崔灵仪听了,隻默默无语。姜家被问罪已是事实,能让子女被没为官奴的,不过是那几条大罪。若是直接去官府查贱籍名册,或许还有线索。可偏生前几年战乱四起,扬州城也遭了难,如今官吏个个都是尸位素餐、隻知敛财,那些名册能不能保留至今,还真说不准。
其实崔灵仪早就知道,找到姜惜容的希望渺茫。在她当年被困洛阳城时,她便知道了。只是她一直难以安心,总是放不下。
“崔姑娘,既然没有线索,我们便慢慢打听,”癸娘笑了笑,“先用膳吧,今日好好休息一下。等明日,我陪你去城南转转,或许有收获呢。”她说话间,是那样自信。
崔灵仪听了,本来没精打采的,忽然将眼睛一抬。她盯着癸娘,眯了眯眼睛,又忽而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好啊,”她说着,为癸娘夹了满满一筷子的菜,“多吃些,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