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雨声中,癸娘说道。
“嗯?”崔灵仪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的惊讶来。“我才没有怕呢,”她说,“又不是第一次了。”说罢,她却不由得轻嘶了一声。
这次的症状和上次不太一样。上次,只是浑身乏力、恶心欲呕。可这次,浑身乏力竟只是最不值得一提的症状,她甚至开始发烧,五脏六腑都在时不时地作痛……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多年前,在洛阳城里的那一场病。
其实她还是有些怕的。
但她还是岔开话题,故作冷静:“我们不过说要去看坟,她便这样害我!”她说着,又顿了顿:“不过,这倒是让我确定了,韩三郎的确是个女子。而且,韩三郎,便是韩五娘!”
“这般确定?”癸娘坐在她身边,问。
崔灵仪点了点头,又没好气地说道:“这还得要谢谢这鬼魂呢!”她说着,又解释道:“外人从没见过韩三郎和韩五娘同时出现,韩三郎又实在不像他那个年纪的男人。先前,我不过只是怀疑韩三郎的身份,那女鬼便来夜里骚扰我们。如今,我说要去看看韩五娘的坟,她竟变本加厉,让我中了这么严重的祟病,可见其心虚!”她说着,越发有气无力,却又故意对着虚空嘲讽道:“若不是她,我还无法这么快就确定呢!”
“好啦。”癸娘笑着,伸手摸了摸崔灵仪的头。崔灵仪一下子愣住,隻望着癸娘,动都不敢动,因这无理取闹的鬼而生出的怒气,也不觉消减了不少。
“你这次的祟病,的确比上一次要严重些,”癸娘收回了手,又正色道,“全因这次的鬼魂,要比芳娘厉害许多。她存世时间更长,也受了更多的香火,故而如此。”
“那……”
“放心,我在呢。”癸娘说着,笑了笑,又道,“还是我同她谈谈吧。”她说着,便又去摸腰间的龟甲。
“癸娘……”崔灵仪唤了一声。
“无妨,”癸娘安慰着她,“我本就是做这个的。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我会量力而行。”她说着,扶着木杖,站起身来,又卸下了腰间龟甲。如先前的每一次一般,她闭上眼睛,将龟甲双手高举,念道:
“维天之命,敷于下土。鬼神有谕,莫敢不从。谁能为之,癸能为之。所谕者何?请君示下——”
在外边的一派狂风怒吼电闪雷鸣之中,癸娘越发尖锐高昂的声音也让这土地祠中多了几分阴森。当她的黑眸再度充斥她的眼眶时,那个窈窕婀娜的少女也出现在了两人面前。那少女果然如崔灵仪所想一般,眉眼中透露着一股子不安分的狡黠。但看她身上首饰,死前,应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她手里还提着一盏花灯,也不知是作何用处。更诡异的是,她穿着一身嫁衣。
“还真有点本事,”那女鬼向神像脚下一倚,“是我,小瞧你们了。”
高举的龟甲轻轻放下,崔灵仪只看见癸娘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龟甲上的裂痕。“陈阿鹊,”癸娘看向那女鬼,声音恢復了以往的低沉,“布商之女,十一年前随父母移居润州。两年后,自尽而亡,卒年……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