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于绣说着,从井里提出了一桶水,又要烧火。吴青英觉得不对,便向四周望去。齐腰高的竹门已经打开,门前不远的林子里,她看到有人影一闪而过。
“郑完?”她想着,垂下眼来。都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邻居,谁不认得谁?吴青英暗暗记下了,又连忙转身去和于绣一起干活。而她的好哥哥,此时正在屋里呼呼大睡,那震天响的鼾声传了满院。
吴青英听着这鼾声,越听越生气,却没有办法,只能和嫂嫂一起低头干活。如果她们不干,便没有人干了。这家在整个村子里都算是穷的,祖上虽留下了几亩田,可她这好哥哥已全然被父母惯坏了,根本不懂如何耕种,每日里只是斗鸡玩蛐蛐儿,和人喝酒到天明。一开始,吴青英和于绣还会劝一劝他,可当她们发现说破嘴皮子都没有用后,她们也懒得说了。也因此,这个家,全靠她们织布缫丝来支撑了。
嫂嫂于绣从小和他们一处长大,是她家买来的童养媳,虽说是童养媳,在父母兄长眼里却如同一个奴仆,每日里有无数琐碎的活计在等着她。于绣稍有犯错,便没有饭吃,而没有饭吃的日子于她而言实在是一件寻常之事——即使吴青英总是偷偷给她送饭。
父母去世后,哥哥便变本加厉,有时还会对嫂嫂拳脚相向……每次,吴青英遇到这种情况时,都会挺身而出。可吴魁发起疯来便不认人了,吴青英身上也少不了挨上几拳。她的性子要比于绣刚烈许多,于绣会忍耐,吴青英却不会。每次吴魁打她们时,吴青英便会摆出拚命的架势,和吴魁打个你死我活。
久而久之,左邻右舍便都知道吴家家庭不睦了。一家的糟心事,很快便成了整个村子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人都知道,吴家儿子不务正业,女儿泼辣难驯,只有个媳妇生得貌美,却是个只会忍气吞声的受气包。可吴魁对此毫不在意,他依旧每天我行我素,不务农、不理事,只知道玩耍。吴青英气得不行,却也没有办法。
这日,吴青英和于绣又是一起床便干活。她们烧了水,熬了一大锅粥,可吴魁还是睡着。如今正是该下地干活的时候,可吴魁却根本不在意这些。吴青英气得就要去骂醒他,却被于绣拉住了。
“好啦,青英,”她劝着,恳求着,“别去烦他了。”
吴青英愣了一愣,隻得又忍下了。她知道于绣的意思,若是惹烦了吴魁,只怕他又要拿二人撒气了。吴魁个子高大,他打起人来,下手可不轻。
“罢了,”吴青英说,“还是我去吧。”她说着,又看了眼在屋里呼呼大睡的吴魁。家里没个牛拉犁,唯一的男丁又是这么个混帐模样。
“我同你一起去吧。”于绣说。
两人收拾了碗筷,给吴魁留了一碗饭,便出了门。今日的天气还算舒适,微风吹在两人的面颊上,吴青英不由得回头看了看于绣。可于绣却只是望着前方的路出神,根本没有注意到吴青英在看她。
两人到了自家的地跟前,只见邻居的地都已经收拾妥当,只等播种了。而自家的地,一片惨淡。吴青英叹了一口气:催了哥哥这么多天,到头来还是得她们来。
正想着,却只见于绣已经拉着犁踏上了这片田。她什么都没说,她已经习惯沉默着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