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再听一遍么,”师太道,“方姑娘,今日病逝了!”
姚初九听了,登时眼前一黑。“方……棠……”她喃喃念着,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然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饿死、冻死、还是摔死?抑或是……心死?我不知道,我也不愿去想,”姚初九说着,看向了崔灵仪和癸娘,“我也并不知道,我怎么就成了残魂。我只知道,当我再有意识之时,我已身在平隐庵。而那时,这里已被乱军洗劫过,隻留下了一片断壁残垣、一群孤魂野鬼……而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缕朝阳熹微的光透进窗子,姚初九的眉眼中满是悲戚。“我想见她,”她说,“我想知道,百年前发生的事究竟是为何……为何!为何她要这样对我!为何明明前几天还在说着那些甜言蜜语,转头却翻脸不认人!为何……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她说着,看向癸娘,隻盯着她,急急问着:“你有办法,是不是?我知道,你与众不同,你不是那些寻常的道士,你一定有办法的!”
崔灵仪担心癸娘身体虚弱,本想替她回绝,可癸娘已率先开了口。“我的确有办法,”她说着,又指了指手中桃木杖,“只是,方才它告诉我,外边又有人来捣乱了。”
古刹鸳帷(十二)
“那道士又来了?”崔灵仪连忙问着,可是门外,这里还被严府的家丁围着。即使天已经要亮了,这些家丁也没敢松懈,所有人都警惕地看着这刚出了怪事的古刹大殿。
“我的剑还在厢房里。”崔灵仪说。如今去拿剑,肯定是来不及的了。
“不必担心,”癸娘扶着木杖站起身来,“他不是我的对手。”她说着,闭上了眼睛。
“可……”可她看起来仍是虚弱的很。崔灵仪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将所有的话咽进了肚子。“罢了,”她想,“我一身的血,总是够用的。”
崔灵仪想着,又连忙在这大殿之中四处找寻,试了许多东西,却只有个烛台还算顺手。“短了点,”她想着,又将那烛台掂量了一下,“但足够打人了。”
“姚姑娘,”只听癸娘闭着眼睛,又对姚初九说,“还请你到我身后站着。那乔老道铁了心地要拿下你们,如今用了至阴至邪之术,我怕你会受影响。”
“好,”姚初九依言飘向了癸娘身后,又问,“不用我帮忙吗?”
“我自己就可以了。”癸娘说。
“你当真可以吗?”姚初九又问癸娘。虽然她已见识过癸娘的厉害,但如今的癸娘看起来,显然不是在最佳状态。她又回头看了看崔灵仪,这一个看起来更靠不住,身前还带着血呢!而这大殿里还昏着得其他姑娘,就更指望不上了。
“可以。”癸娘回答着姚初九的话,她的声音分外低沉。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慌乱的喊叫声,夹杂着阴风阵阵,将门板吹得吱呀作响。癸娘却立在原地,面无神情,直到那阵猛烈的风骤然撞开了这大殿的门。明明已是清晨,外边的天却又昏暗下来,阴风盘旋着,仿佛又回到了午夜时分。而守着门的严府家丁们,完全没意识到那乔老道才是他们最该防范的人,如今被这一吓,登时在这阴风之中哭喊着四散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