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灵仪却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她离开她,用手擦了擦眼泪,长舒了一口气,又拔出了剑来。“等一等,”此刻,崔灵仪的声音异常平静,“很快就好了。”
“崔宁之……你就是个疯子!你不许……”
癸娘一句话还没说话,便忽然感觉颈上一凉。她想,应是那宝剑抵在了她脖颈侧边,剑尖微微插入了身后的树干。但她不知道的是,另一侧剑刃,就贴在崔灵仪的脖子上。她能感觉到崔灵仪的呼吸落在她面颊上,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温存……只是这一次,是诀别。
“癸娘,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崔灵仪望着她,眼泪一滴一滴打湿了剑面,她最后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曾埋葬你二十七次,如今,也该轮到你为我收尸啦。”
“癸娘,”她轻声说,“别怨我。”
不能再等了,时辰快过去了。
“宁之——”
一语未毕,癸娘隻觉颈上一痛。面前的姑娘重重地撞上了剑刃,带着剑刃深入她的项颈。癸娘浑身一僵,她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在了她面颊上,可她已然分不清那是谁的血了。
“宁之……”她努力地想开口唤她,可已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泪水混着血水一起滑落,她知道,她应该正在看着她。
“为什么,”她在心里问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然后,她还没有等到答案,便因接受不了新鲜血液的猛然衝击,歪头昏睡过去。
崔灵仪苦笑着,拚尽最后的力气,拔出了剑,斩断了捆绑着癸娘的绳子。两人无力地倒在泥土里,癸娘就落在她身上。宝剑脱手,她想抱住她,却已经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脖颈伤口的血正在迅速流失,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萦着黑气、一点一点地渗入癸娘的身体。癸娘的血则落在她身上,染红了她的衣服。一开始,还有些像嫁衣,只可惜,鲜红的血很快便黑了。
冷,好冷……她想,癸娘会冷么?希望,她的血可以温暖她。
清冷的月光越来越模糊,她的身体也越来越重。崔灵仪眯了眯眼睛,心想道:“好可惜,看不到她正常生活的模样了。”
失血太快又太多,她的意识很快也模糊了。在最后的清醒时刻,不知怎的,她忽然又想起了与她初识时做过的一个梦,她梦见癸娘身上的血缠绕着自己……原来,梦都是反的;原来,冥冥之中,她早就找到方法了。
“癸娘。”她想。
“癸娘……”她凝视着月亮虚幻的影子,终于闭上了双眼。
风一阵一阵地吹,乌鸦一时一时地啼,没人知道在这寂静的坟岗上发生了什么。万古不变的皎洁明月依旧高高挂着,引着云与星在夜空中缠绵。有人望着月亮吟诵诗篇,有人望着月亮对酒当歌,有人月下独酌长吁短叹,也有人无心瞧这月亮,早早地便睡下了……月光下,有人得到了什么,亦有人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