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穆玖伏说。
“骗人。”庄知鱼说着,轻轻咳嗽了两声。可最后一声咳嗽还没落下,她忽然察觉到一股灵力在周身涌动起来,喉咙间似乎被一股清泉抚过。刹那间,所有的干哑、疼痛,都消失不见了。
“回春术?”庄知鱼有些着急,“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穆玖伏说:“放心,小术法,治个喉咙痛而已,凡人看不出来。”
庄知鱼沉默一瞬,自责瞬间笼罩了她。“我不是一个很好的恋人,”她说,“我很对不起你。”
“怎么会?”穆玖伏轻轻笑着。
庄知鱼很想哭,还好她忍住了。她很对不起她,因为她明明在拥抱自己的爱人,却要为此担惊受怕。而她的爱人对此心知肚明,也因此畏缩起来。
穆玖伏做事不会顾虑太多,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只要能达成目的,她从来不会在意可能会有什么后果。三年前,她可以为了进入术士的学校,和庄知鱼度过那样丰富的三个月。三年后,她也可以为了一份报纸,踏入毫不熟悉的民国十五年……她看起来沉默文弱,可她总是那么果断,果断到不要命了。
庄知鱼很讨厌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很讨厌自己让穆玖伏陷入了这种状态。心里乱作了一团,她一边恐惧,一边自责,一边又贪心地想让这个怀抱停留更久。
“玖伏,”庄知鱼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害怕见到你。”
她怕的东西太多了,她怕这段感情被人发现,打破她表面还算平静的生活;她更怕对方付出太多,而她无力回报以同样赤诚真挚的尊重和爱意……这话听起来挺不是个东西的,可如果不说,她一定会疯。而且,她知道自己可以对她说。
“但你还是抱住我了。”穆玖伏说。
穆玖伏知道,她只是害怕见到内心真实的自己。一回到家,她就变回了那个被从小管到大的庄知鱼,她会不由自主地考虑爸妈的规矩、长辈的心愿。穆玖伏很理解她,也不会因此苛责她。
穆玖伏从小就学会了说谎、学会了伪装,在这过程中,她也学会了叛离。她看过术士村落里的陈腐规矩,也知道妈妈是如何在不堪忍受的时候果断将她带离。虽然,妈妈因此对术士颇有成见,反对她回到术士的身份,让她生出了许多烦恼,但她也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妈妈的决绝。
能走得决绝、断得干脆,也是一种本事。穆玖伏常常想,自己性格里的那一点点拚命的特质,或许就来自于她的妈妈。
但是庄知鱼不一样,她的生活是世俗意义上的安稳。爸妈是稳定的工作、体面的职业,她也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孩子。她被限制在框架里,就连说个无伤大雅的谎都会遭受良心拷问,说得乱七八糟。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她可以为所欲为,但这不能掩盖她满是恐慌的事实。那框架,只能靠她自己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