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白沉默了一瞬,又把那封信递还给了陈广峻,道了一句:“你真的想告御状?”
“是,”陈广峻答道,“我已经在写状书了。既然刑部、大理寺、御史台都有问题,那我只能告御状了。可我身份低微,见不到皇上,便只能如此行事了。”
沈瑾白觉得可笑:“你当真觉得告御状有用?”又道:“你别忘了,那些贪赃枉法的人可都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占了大半个朝廷。若是皇帝有用,哪里会有今日之祸?表哥,如今天下已近末世,你又何必心存妄想?”
“不可胡言,”陈广峻忙道,“小心被人听了去。”
沈瑾白却笑了:“表哥,你觉得我害怕被人偷听吗?”又道:“告御状绝不是出路,那些文书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毁。表哥,我们还是另寻良策吧。”
“良策?”陈广峻苦笑一声,“表妹,还能有什么良策?”
“我……”
沈瑾白刚要说话,却被陈广峻打断了:“表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多半在想,朝廷法度无用,那我们自己动手,杀了那些官员就是了。可你想过,这样一来,又会有什么后果吗?半数官员突然横死,朝野定然人心惶惶。如今天下本就不安稳,不少外敌虎视眈眈,若是被人钻了空子,这又如何呢?”
陈广峻说着,叹了口气:“此时定要徐徐图之,自上而下,不然,便只会是一片混乱。”
“你就不怕死吗?”沈瑾白急了,忙问。
“郑三郎怕死吗?张钦怕死吗?”陈广峻反问,“他们费了那么多力气,才守下这一箱文书,我能辜负他们吗?”
沈瑾白知道陈广峻所思所想不无道理,却也觉得他如今太过天真。让皇帝知道了这件事,皇帝难道就能伸张正义了吗?那么多官员牵涉其中,其间势力复杂多变,是皇帝一人能撼动得了的吗?不如连根拔起,干干净净,快刀斩乱麻。
她想着,眼里阴鸷了下来,已然在构思该如何动手了。
“表妹,”陈广峻见她如此,怎么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连忙唤了一句,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法度,我也知道你另有谋划。可我并不相信这个朝廷已烂到了骨子里,我也并不信这朝堂上全是贪赃枉法的恶人,这世间有一个郑三郎这样的仁人志士,自然也有第二个、第三个……我不信这些人加在一起,也撼动不了这棵大树。”
“你就这么相信法度?”沈瑾白问。
陈广峻叹了口气,又自嘲地笑了:“表妹,我是个捕头,如果我都不信了,那还有谁会信呢?”说着,他又走到了窗边,看了看外边将圆的月亮:“我已下定决心了,定要一试。成与不成,都在正月十五了。”
沈瑾白见他如此,知他心意已决,也说不得什么了。只是有一点,她必须要提醒一句:“你做这些,最好不要让姑母知道。退婚也好,告御状也好,都别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