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少年如何能敌得过一部曲首领,当即被分开。
那个子矮些的少年犹自不服气,摸了一把脸上的血,眦目欲裂,“把馒头还给我!”
个子高些的道:“老子已经吞到肚子里,想要就等着吃老子的屎!”
这时那小女孩挣扎着爬到谢柔嘉面前跪下,细声祈求,“大哥哥,你放了我哥哥吧,是我不好……”
谢柔嘉在她面前蹲下,道:“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哥哥。”
话音刚落,那几个一直不怀好意的见状流民突然高声嚷道:“他们马车全是吃食,咱们先抢了再说!”
有人带头哄抢,其他饿极了的人也都蜂拥而上,扑向马车。
现在瞬间混乱起来。
裴季泽把谢柔嘉护在怀里,高声呵斥道:“都给本官住手!”
他这一声,犹如惊雷,在闹哄哄的人群震在当场。
在场的人显然没有想到他是官,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彼此之间交头接耳,猜测着眼前的究竟是哪一位大官。
那几个带头闹事的流民正想要跑,被早有准备的锦墨等人拦住,几下制服在地,迅速地用绳索捆绑起来。
这场□□发生的迅速,结束的也异常迅速。
谢柔嘉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有些惊魂未定。
身旁的裴季泽确定她无恙后,吩咐裴少旻,“即刻命鄂州刺史来见我。”
鄂州城府衙。
身为刺史的郑远此刻正面对着一对账簿犯愁。
如今鄂州城仓内的粮食越来越少,而涌入城内的流民们却越来越多。
原本暂时执掌江南道道的御史自顾不暇,新的御史还未上任,朝廷的赈灾粮迟迟下不来。
再这样下去,他这个刺史怕不是要以死谢罪!
他用力挠了挠头,一把乌发散落在掌心里。
哎,就算是不死,也得先秃!
一旁的幕僚见状安慰,“此番情景,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错不在刺史,不如某再执笔递一份奏疏上去,也好叫朝廷知晓如今鄂州困境。”
郑远一听脾气就上来了,“这个月本官都递了十几份奏疏上去,连个响都没听见!”
幕僚又道:“不是说朝廷已经任命安乐公主的驸马为新的江南道御史,此人据说是东宫第一谋士,且性情高洁端方,若是他来,一定能解鄂州之困!”
“那是从前!”郑远冷笑,“据说此撩数月前已经投奔圣人。太子殿下何等英明,他却背信弃义,还谈什么端方高洁。再者,他就算是来江南道,恐怕也只是趁机为自己博个好名声。整个江南道,就属鄂州灾情最为严重,数万百姓张着嘴等朝廷救命,若换成是你,你会跑到此处来给自己奔前程?”
“这,”幕僚一脸为难,“确实是比较麻烦!”
郑远长叹一声,又挠下一把头发来,“他若真来,叫我管他叫阿耶都成!”
浑欲不胜簪阿!
他正打算再写一份奏疏来,这时只听外头有人来报:新来的裴御史有情!
“谁?”
郑远一对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裴御史?驸马裴季泽?”
那衙役颔首,“来人是这么说得没错!”
郑远呆愣好一会儿,立刻回去换上官服。
待他换完官府出来时,一长相俊美的青衣少年已经大步跨入院中,冷笑,“郑刺史放着城外的流民不管,就连御史召见都不见,好大的官威!”
郑远打量着的眼前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微微蹙眉,“你是何人!”
裴少旻自怀中取出御史印,冷声道:“我奉裴御史之命,请郑刺史随我出城一趟!”
城外十里亭。
已经暮色四合,暮色与寒气笼罩着亭子里外数百名流民。
锦墨与阿奴等人按照裴季泽的吩咐,将老弱妇孺分到一处,然后又将其中的一些青壮年叫出来,吩咐他们捡些柴火生火。
有一些人原本不想动,锦墨道:“难道大家今夜想要一块冻死在这儿?”顿了顿,又道:“只要大家听话,我家主子必定保证大家今夜能填饱肚子不受冻。”
那些人闻言,也不敢再偷懒。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捡回来的柴火已经堆成小山。
片刻的功夫,十里亭内燃起十数堆篝火,暖意渐渐地暖了人的身子,就连孩子的啼哭声似乎也高亢起来。
裴季泽吩咐人将来时所携带的干粮全部拿出来,有几个男人一看到食物忍不住上前,被锦墨拿刀拦住。
雪亮的刀刃在黑夜里泛着银亮的冷光,锦墨冷冷道:“我家主子说了,谁若是敢强,今夜谁也不必吃!”
这话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众人看着几十个拔出腰间配刀,训练有素的部曲,虽不知那人究竟是何身份,可谁也不敢妄动。
食物这才得以分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