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
天都已经快黑了,裴季泽还未归来。
谢柔嘉正欲叫人去衙门瞧瞧,远远地瞧见一袭玄的美貌郎君朝饭厅走来。
后面跟着裴少旻。
待两人落座,谢柔嘉忍不住问:“去衙门不穿官袍?”
话音刚落,裴少旻觑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只见他神色淡淡,“需要微服私访,又换了。”
嫂嫂并未起疑心,“用饭吧。”
裴少旻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是夜。
谢柔嘉沐浴回房时,裴季泽正在看书。
原本以为又是治水要略,谁知他见她出来,竟将书塞到枕头下。
谢柔嘉假装没瞧见,待他去沐浴时,悄悄抽出来一看,竟是一本医书,里头乃是关于女子有孕的一些护理。
不止如此,还有一本《金刚经》
她拿着那两本书呆呆坐在那儿,直到一只洁白如玉的大手从她手里抽回手才醒过神来。
轻衣薄衫的男人不动声色地将那两本书搁到一旁去,道:“睡吧。”
谢柔嘉问:“怎瞧上佛经了?”
她记得裴季泽从不信佛。
他道:“只是闲着无事打发时间。”
谢柔嘉心想他每日忙得很,也不知打发什么时间。
她背过身去,阖上眼睛没一会儿,突觉得小腹一阵抽搐,疼痛难忍。
他吓了一跳,忙起身,“可是动了胎气,我去请人来瞧一瞧。”
请人来瞧不就露馅了。
谢柔嘉一把抓住他的手,脱口而出,“若是没了岂不更好?驸马就不用给人做便宜阿耶了。”
他没有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伸手轻抚着她的小腹,哑声道:“说什么傻话,既然已经有了,便要对他负责,更何况殿下身子弱,更得好好养着。”
谢柔嘉闻言,背对着他躺下,“我已经不疼了,睡吧。”
话虽如此,裴季泽却不怎么敢睡。
这一夜他不时伸手摸摸她的小腹,直到快要天亮时确定她无事,才放下心来。
这会儿外头也微微透出曦光,他替她掖好被角,穿好衣裳后出了屋子。
待那抹高大的身影出了屋子,衾被里正在熟睡的少女缓缓地睁开眼睫,抚摸着根本不存在的孩子。
用早饭时,文鸢道:“驸马将锦墨留下来,说他对城内比较熟,若是身子不适,叫他去请医师。”
谢柔嘉眼睫轻颤,“文鸢,他该不会替人家养孩子养上瘾了?”
文鸢迟疑,“兴许驸马只是爱屋及乌。”
“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何来的爱屋及乌!”谢柔嘉想也不想否决,“我从前那样喜欢他,也不见得会对他的花魁娘子爱屋及乌!”
说来说去,定是怕她有个闪失,一来是不好交代,二来怕影响他的仕途。
一定是这样!
谢柔嘉心中陡然恼怒起来。
文鸢也不知她在恼什么,问:“殿下癸水都已快一月未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谢柔嘉轻抚着自己近日总是微微有些抽痛的小腹,想了想,问:“是不是因为我肚子还没有大,所以他并不觉得如何?”
文鸢愣了一下,问:“公主又不是真的有孕,难不成还能变出一个孩子来?”
“我再想想。”谢柔嘉扶额,“我出去街上瞧瞧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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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柔嘉本以为鄂州城内至少会好些,谁知大街上亦是萧条一片,也不知是否之前发生流民哄抢的□□,大街上几乎只有少数店铺还开着,大多都是门窗关死,闭门不出。
而大街上则随处可见的乞丐,与头上插着一根稻草,自愿卖身的人。有男有女,形成人市。
她在满目萧瑟的大街上伫立片刻,正准备走,突然瞧见一个四五岁的小乞丐跌坐在路中央哭了起来,她忙走过去,想要将小乞丐扶起来,谁知对面突然驶来一辆华丽的马车。谢柔嘉忙伸手呵斥,可那辆疾驰的马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来不及闪躲的谢柔嘉下意识把小乞丐护在跟前,本以为她必定要受些皮肉伤,谁知有人突然闪过,那辆马车偏离一臂,迅速地擦身而过。
谢柔嘉不免松一口气,看向救自己的人,待瞧清楚对方的长相,顿时呆楞住。
她不知怎的就想起在船上时,文鸢曾问过自己的话。
若是有朝一日,有一个同卫昭生得十分相似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不会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