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裴季泽红着眼睛解释,“我来时,这里已经如此,柔柔, 你信我!”
可痛彻心扉的女子哪里听得进他的解释。
她掰不开他的手,哭道:“阿昭他一定还活着,你快叫人下去救他, 阿昭不会游水, 你快去!”
裴季泽哑声吩咐,“即刻想法子下去救人!”
不远处的锦墨往崖下看了一眼,心知这样湍急的江水,寻常人掉下去生还的可能性都不大, 更何况心口中箭之人。
可公主俨然已经疯了, 哪里听得进去话。
他即刻带着所剩无几的部曲下去。
不远处一处山巅。
容貌昳丽的雪衣郎君轻轻转动着手里的千里镜, 眸光落在悬崖边上一脸绝望的女子身上。
他不由自主地起上回同她游云梦泽时, 她偶尔扬起嘴角, 倨傲又张扬的模样。
不知为何, 他竟对她这样为一个人伤心而感到有一丝的不快。
一旁的侍从道:“公子, 这样会不会不妥?”
“卫昭不死,”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冷意, “贵妃如何为我所用。”
她以为这场储位之争, 可以想要开始就开始, 想要结束就结束。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江氏一族的性命全部都系在上头,一旦太子即位,江氏一族百年基业将不复存在。
卫昭是这一场权力的角逐赛里最重要的枢纽,只要有卫昭在,贵妃永远无法狠得下心真正与太子为敌。
从贵妃有意争储的那一日开始,就注定卫昭必死。
自己不过是将这场死亡策划得更加轰轰烈烈一些。
叫他死得其所一些。
他应该感谢自己,临死前,还能见到心爱的女子最后一面。
“那可要将裴季泽击杀靖王的消息传到长安去?”
“不用,且看她如何抉择。”
他实在好奇,究竟是卫昭在她心里更重要,还是裴季泽更重要。
她会不会将裴季泽“亲手”杀了卫昭的消息告知贵妃,来给她的阿昭报仇。
“若是不说呢?”他迟疑,“公子费劲心思才促成如今这个局面,眼下就是咱们最好的时机。”
江行之不置可否。
她若是真为了裴季泽而选择隐瞒,必定会对卫昭心存愧疚。
她越是愧疚,于他而言,更有利处。
至于裴季泽,她心里对卫昭有多愧疚,就会有多恨他。
这一回,裴季泽恐怕就是死,她都不会再回头!
侍从觑着他的神色,担忧,“公子,您不会对她动了真感情吧?”
真感情,那是什么东西?
江行之微眯着眼眸盯着将昏厥过去的女子抱在怀里的裴季泽,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恨意。
要怪,就怪她的兄长与夫君与他有着杀父之仇,若不然,他必定引她为知己。
现在,他要将她骗过来,好好地折磨裴季泽。
庄园内。
已是暮色四合,暮色笼罩着整个静谧的庄园。
屋子里已经掌了灯,一抹橘黄色的暖光填满散发着淡淡安神香的内室。
床上只露出一张雪白小脸的少女双眼紧闭,被水润湿的浓黑长睫贴在她洁白的下眼睑处,整个人脆弱得就好像是雨季里被打湿翅膀的蝴蝶。
她口中呓语着,晶莹的泪珠不断地从洇红的眼角滚落,没入到乌黑的鬓发,洇湿了枕头上那朵精致的海棠花。
坐在一旁的裴季泽将一只崭新的绣枕替她更换上,把帕子泡在热水里片刻后拧干,贴在她的眼角。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缓缓地睁开被泪水润湿的眼睫,盯着面前同样双眼泛红的男人瞧了片刻,忙坐起身来,扑到他怀里,把湿漉漉的脸颊埋进他温热结实的胸膛,声音发颤,“小泽,我方才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阿昭死了。”
裴季泽闻言,眼眸里流露出痛苦之色。
她仰起脸,哽咽,“是我在做梦对不对?阿昭眼下还在朔方。我都已经写信告诉他,叫他千万莫要来江南。待我有空,一定会去瞧他,他一向最听我的话了。对不对?”
“你怎么不说话啊?”
屋子里传来低声抽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