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2)

[娘,你看我就说她一个孤零零没依没靠的寡妇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吧?]女人声调微扬,凑在婆婆耳边用气音小声叨咕着,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

下一秒就被她婆婆狠狠瞪了一眼,示意她别在这儿太得意忘形了。

“行,那你说吧,是什么要求?”村长也不再迟疑,当场问了出来。

在众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云锦轻声却坚定地说:“很简单,让赵云海两兄弟从赵家沟小学退学,以后赵云江赵云波这两个小的也不能再进学校念书。”

“毕竟棉棉明年春天就要去学校念书了,要是他们家孩子也在学校,到时候再继续合伙欺负棉棉怎么办?你们谁能保证这桩事过后他们再也不会欺负我女儿吗?”

在一片沉默的寂然中,云锦看向村长,挺直脊背冷声道:“就这一个要求,做得到的话,就当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要是做不到,那你们就还是把我绑起来打死吧,不然我云锦爬也要爬去公安局。”

“……”村长沉默片刻,随后表情极为复杂地看向一旁的赵广成:“小锦的要求提出来了,你们怎么看?”

“答应 !”赵宏年的媳妇迫不及待地扬声说:“我们答应,不就是不能上学吗?反正两个娃天天在学校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要我说就是白白浪费钱,念书念得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送出去多学门挣钱的手艺!”

赵宏年是用了大力气才把媳妇按捺住,他急声辩解:“等等,别听她的,我们、我们再商量商量,这事就没有什么余地了吗?”

他看向云锦,然而后者始终垂着眼,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娃娃读书这么大的事……”赵广成也皱起眉,为难地看向村长,想要他再帮忙说说话。

可村长之前就已经违心偏颇了一次,要是再来一次的话,指不定云锦会有多心寒,到时候直接闹大了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故而村长也不说话,剩下的其他几个村干部看村长不说话,他们也跟着事不关己地坐在那等赵广成一家商量出个结果来。

“当家的,答应就答应了吧,不就是不读书吗?那何开进读了满肚子的书,最后还不是被下放到我们村里来当教书匠了?读书有什么用?”赵广成的老伴和大儿媳是同一个想法,都不明白两个男人为什么不赶紧答应了,反正不痛不痒的,又不少块肉,总比让孙子去枪毙吃牢饭来得强吧?

“你们懂什么?”赵广成握着烟杆子用力抽了一口,心里的烦躁都显露在了脸上。

思索片刻后,他冷声训斥儿子:“回去说什么也要好好教育你那两个混账儿子,这回他们差点把天都捅个窟窿出来!往后要是在惹出什么麻烦事,怕不是我们全家人都得给他们陪葬!”

几十岁的人还被亲爹指着鼻子骂,赵宏年神色阴沉沉的:“爹,现在关键是要不要答应云锦的要求,这女人心思太恶毒了,这是想让我老赵家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

从古至今,读书人的事都是大事,一家要是能出一个有出息的读书人,那都是得开祠堂摆席光宗耀祖的事儿。

可云锦张口就要家里四个男娃不许读书,这简直就是要断了老赵家下一代的根呐!

不得不说她心思阴毒到让赵宏年这个男人都心底发寒。

往日里对方好欺负好说话的柔软性子完全被颠倒,短短几句话时间,赵宏年看云锦的眼神就像是看一条满身剧毒的蛇。

然而云锦并不在乎他们怎么看自己,她昨晚坐在女儿床边想了足足一夜,在寂静冰冷的寒夜里,她心里只细细想了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是女儿不幸,永远都不能再醒过来,那云锦就会如刚才说的那样,哪怕腿被打断了,爬也要爬去县城公安局报案。

如果公安局不会判那四个小畜生枪毙的话,那云锦往后的半辈子,都只用来做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他们给女儿报仇,杀完他们后再自杀。

第二种就是女儿醒过来,这个可能性在后半夜变成了现实,于是云锦用下半夜所有的时间来思考,该怎么让赵广成一家,特别是赵云海四兄弟为此付出足够沉痛的代价。

云锦很清楚自己在赵家沟的劣势,她即使再想去报案让公安把赵云涛四人抓走坐牢或是枪毙,也得为女儿往后的处境考虑。

棉棉如今才五岁,明年春天就能去村小学读书了,要是云锦执意去报案的话,那就等于得罪了整个赵家沟甚至管辖赵家沟的大队干部们,到时候棉棉不仅上不了学,她们母女两个的处境恐怕会比从前更艰难。

云锦愿意为女儿豁出一条烂命,也愿意费尽心思替女儿谋算打造一个还算舒适的大环境,而现在,她在有且只有一个选项的情况下,已经竭尽所能。

废了赵家的四个孙子,又给他们留有一定的余地。

在赵广成一家陷入纠结的困境,赵宏年又想要故技重施让村长给云锦施加压力时,云锦将死死攥紧的手藏在衣袖里,克制着心中的恨意,轻声道:“广成叔,我已经看着广平叔和赵家沟所有人的面子上选择退让了,我只是为了棉棉往后的安全,让你们家孩子从此不要在赵家沟小学读书而已,并没有不让他们去别的小学读书,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你们到底还要把我们孤儿寡母逼到什么境地才满意?”

似乎因为他们家迟疑不定的态度,云锦刚刚缓和下来的情绪再次剧烈地波动起来,她的眼眶里布满红血丝,溢满了泪水恨恨地盯着赵家人,带着哭腔的质问也越来越尖锐。

眼看着她的情绪就要再度崩溃,办公室外的村民们都跟着不满起来,纷纷帮忙谴责赵广成父子两。

“赵叔,不是我说你们,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昨天你们家云海云涛把棉棉打成那样,刚才你们自己也说该赔就赔,态度一定端正,可现在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就不想答应了?这不是纯粹欺负人嘛?”

“是啊,宏年哥你以往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怎么今天这么糊涂了?人家云锦都让步了这么多了,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们还要怎么逼她啊?她虽然不姓赵,可也是我们赵家沟的人,棉棉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娃娃,你们家也别太过分了吧?”

“要我说,你们就赶紧答应了吧,云海云涛天天在学校惹事,我家小子都被他们兄弟两个欺负过,听说成绩也不怎么样,这学上不上估计都差不多,云锦妹子已经给了这么大个台阶了,我们大家伙都看着的,广成你可别欺人太甚了。”

“谁说不是呢,棉棉那孩子这次可是糟了天大的罪了,你们家……”

“…………”

门外挨挨挤挤的人群说着挨挨挤挤的话,随着那些偏颇的话越来越多,赵广成一家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云锦欣赏着他们的面色青青白白地变化,唇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些许弧度,仔细看的话也能读出一丝快意。

十几分钟前他们是怎么带动村里人逼迫她的,现在就加倍还回到他们自己身上。

云锦能够带着女儿在赵家沟安安稳稳生活这么多年,要是没点生存智慧和手段,恐怕早就被村里那些长舌妇们在背地里说烂了。

而被针对的赵广成在赵家沟一辈子,什么时候面临过这种千夫所指的难堪场面?他连手里的烟叶子都抽不下去了,带着隐怒止住儿子和儿媳此时无谓的争吵,沉沉看了眼端坐在凳子上的云锦后,咳嗽着重声道:“好,你说的条件我们答应了,回去就让两个娃娃退学,两个小的以后也绝不在赵家沟小学读书,这样你满意了吗?”

云锦将目光轻飘飘挪到他身上,微微一笑:“既然说定了,那我们来聊聊该给的赔偿吧,我也想知道,到底要多少钱,才够赔我女儿外加你们家孩子的整整五条命。”

赵广成:“……”

系统安安静静当了一个早上的吃瓜统,先是目睹了宿主妈妈引导村民和村干部逼迫赵云涛四个小孩失去在赵家沟小学念书的机会,再亲眼见证她三言两语抬高赔偿底价,并以云棉伤到脑袋和骨头需要吃好补好为砝码,硬生生让赵广成一家足足赔了一百块钱外加所有的鸡鸭,甚至连赵家柜子里的二十几个鸡蛋都给压榨出来了。

可这还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