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长公主府的云棉小郡主被接入皇宫暂住,一应待遇与皇子等同,可云棉却愣是用自己的十万个为什么,问得皇帝舅舅不敢再踏足皇后寝宫。
好不容易等云棉被皇子们揪着去尚书房当个临时入学的旁听生吉祥物时,帝后二人齐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生无可恋。
小孩子怎么那么难养!
自家孩子丢给嬷嬷们照顾便好,可云棉总是不一样,她不要嬷嬷们照顾,她要自己照顾自己!
于是每天早上,皇后就眼睁睁看着白白净净的小棉花团子把自己衣裳胡乱穿着,头发奇奇怪怪地扎着,就连吃饭都要自己举着筷子去夹,连这些事都要自己动手,其它日常琐事更是没有嬷嬷们插手的地方。
于是好好一朵软绵绵干干净净的小棉花,不到几日就被她自己折腾成了皇城根底下要饭的小叫花子。
皇后娘娘每每看得眼疼想帮忙时,小郡主就会板起小脸认真说:“舅母,棉棉已经长大了,会努力照顾好自己,不要别人帮,这样妈妈就不要操心棉棉了。”
“……都怪我。”云裴殊长叹扶额,认错道:“怪我在大军开拔那天,非要用一句她长大了来哄她。”
当时是有奇效的,哭成泪人的小丫头很快就强忍着坚强起来了,谁知道……后遗症会这么严重呢?
说完,两人又默契地对视一眼,再度齐齐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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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尚书房里,被肯定已经长大并且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小郡主正乖乖坐在座位上,捧着一本比自己脸还大的书,晕乎乎地听着太傅满口的之乎者也。
太傅念一句,系统就贴心地解释一句,可一篇文章读完,小郡主脑瓜子都嗡嗡的,往日灿然明亮的双眼都趋于呆滞。
直到太傅抽背完皇子后满意结束这堂课,云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里都充斥着浓浓的敬畏。
好难,好长,好困,好复杂!!
“小棉花,你听得懂太傅讲什么吗?”四皇子云临同样两眼蚊香圈圈地凑过来。
云棉沉痛地摇头。
两个五岁的小虾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知识深深的恐惧。
正默默哀悼自己肉眼可见的绝望未来时,云棉耳旁突然响起云逸的声音。
“棉棉表妹,你还小,这些文章满篇治世之言,本就不适合你,若不是皇兄将你硬带到尚书房,你也不用呆坐半日,不如稍后下学了我带你在宫中转转吧?”
他挑了个绝好的时间,太傅离开,头顶二位皇子一个憋不住出去透气,一个跟在太傅身后询问疑惑之处,整个尚书房仅剩他们三人。
而云临又和云棉差不多大,正是调皮爱玩坐不住的时候,现在这话对两个初次接触课堂两眼一抹黑的小孩而言,简直可以说是天籁之音。
轻而易举就能拉高两个懵懂稚子对他的好感度。
可惜云逸算错了一样。
如果他能和系统一样每天早晚都听一次小郡主坚定的诺言的话,此时一定不会选择和她面对面近距离相处。
也就不至于在惨叫一声后,坐在地上狼狈地捂着一只眼睛,恰好被并肩回来的云昭云辰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云棉揉了揉刚刚下意识挥出去的拳头,在坏蛋惊怒不定的质问声中,理直气壮的恶人先告状:“二哥,云逸说我和云临不适合进学!”
嗓音清脆,神色坚定,好一个正气凛然。
云昭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缩小版的姑母。
当然,姑母不可能顶着个鸡窝窝头告状的。
云辰带着笑意的目光从云棉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站起来后捂着眼怎么也不肯放下手的云逸身上。
“三皇弟,棉棉刚才所说,可为事实?”他先一步开口,神色微敛。
云逸垂在衣袖里的那只手死死捏住,正要替自己辩驳,旁边的云临突然举手:“二哥,是事实!而且棉棉不是故意出手的!”
在三哥陡然阴沉的目光中,云临扬起一张和云棉相似的包子脸,无辜道:“是三哥突然凑得很近很近,棉棉被吓到了,才不小心打过去的,结果三哥武学太差啦,连棉棉的一拳都躲不过去。”
云临稚嫩的嗓音在尚书房里飘荡,被狠狠重击又被扎心的云逸突然想起自己那无比风光的上一世。
上一世,云昭被他设计害死在战场上,云辰自请贬为庶人,后来同样死在了战乱里,而云临……他成了大庆的钱袋子,让自己这个皇帝都不得不处处依仗他。
可那时候的云临胆小无害,整日招猫逗狗流连花楼赌场,肆意风流,没有任何威胁性。
所以父皇的六个儿子里,最后活下来的除了身为赢家的自己,还有一个窝囊废会挣钱的云临。
只是现在看来……呵,小小年纪就会藏拙,看来这个钱袋子弟弟,往后不能再留了。
云临有点被云逸狠戾的目光吓到,略微心虚的往云棉身后躲了躲。
三皇兄到底什么才能意识到他最近变得很奇怪很吓人啊?以前虽然也很沉默寡言阴阴郁郁,但那时候的三皇兄他还能偷偷给他塞颗糖,如今这个……云临看着总觉得这个三皇兄看起来特别凶,阴森森的就好像要择人而噬一样。
关于安乐小郡主在入尚书房第一天就对三皇子动手的事情,帝后二人都没有因此作出什么反应。
下学后,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
“二哥,我娘亲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云棉趴在桌案上,手里握着一只崭新的狼毫,漫无目的的在半空中乱画。
云辰提笔在纸上勾勒出一幅寒梅图,闻言将笔轻轻搁置,温声道:“我也不知。”
“小棉花想姑母了吗?”他偏头看旁边百无聊赖的小姑娘。
云棉闷闷地点头:“娘亲都走了好几天啦,我把十根手指都数了一遍了,可她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