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剑宗一行人,一抬头就和举着武器警惕的众人撞了个正着。
多宝阁的掌柜很快锁定一群人里境界最高的云锦。
“阁下,多宝阁被毁大半,您是否该给在下一个说法?”
(捉虫)
“棉棉,我们好像要赔钱了。”云空小声提醒开开心心不在状态的小朋友。
闻言,云棉脸上灿烂的笑一秒僵住。
她这时候才分出心思去环视四周,而后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满目狼藉,之前高悬天幕繁华奢靡的多宝阁,此时大片都成了破碎坍塌的废墟。
就连四周站着的修士们,也大多灰头土脸,对着剑宗众人怒目而视。
云棉:“……”
莫名其妙闯祸的小朋友偷偷往妈妈身后站了站,把小小的身体藏起来了大半,这才小声替自己辩解:“是他们先动手要杀我的~”
小朋友的嘟囔轻松被所有修士纳入耳中。
一位剑宗弟子还不清楚她和云锦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下意识想要维护自家小师叔,便立马怒目反驳道:“分明是你这稚子先攻击我们小师叔!”
闻言,云棉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冷淡,她松开原本紧攥的妈妈的袖袍一角,抬眼看向对方,认真说道:“是他先对我抱有恶意,我只是打了他一下,你们却因此想杀了我,如果不是有剑阵护身,我此时怕是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云棉的眼瞳逐渐幽深,她一一注视过这几位妈妈的同门弟子,在看到他们头顶原本应该圆融的气运都变得暗淡时,抿了抿唇,又恹恹地垂下眼,一副懒得再争辩的模样。
一群被偷盗了气运的将死之人罢了。
“棉棉,你别难过。”云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总是第一个出来安慰维护她:“这个主角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全都被蛊惑了,你别跟他们计较,等以后回了剑宗,我们再给他们套麻袋狠狠揍一顿出气!”
云锦原本和多宝阁掌柜对视的目光落在身边垂着头的小孩身上,思考了一瞬,倏而拔剑——
在众人大惊失色的惊呼声中,仅剩的半边多宝阁建筑,也终于在肆虐的剑气中轰然倒塌。
多宝阁掌柜被这个变故惊住,回神后尚且没来得及质问云锦,便听到对方清冷的声音在四散的扬尘中响起:
“多宝阁既敢掳走我幼女在此进行拍卖,这便是我给出的交代。”
“如若不忿,大可让季听白来寻我再要说法。”
说罢,不顾因自己这番话而升起的满场哗然,她转而看向同样惊愕的剑宗弟子。
“身为剑修,执剑不为维护苍生,却反向稚子拔剑,事后不仅不为之羞愧,反倒满心怨憎。”
“尔等剑心有瑕,道心不稳,需即刻返回宗门,重走剑冢问心之路,凡不通过者,逐出宗门,此生不得再以剑宗之名在外行事。”
“至于你……”她看向名义上应是自己小师弟的苍澜,无视对方此时心中和所谓系统对自己的愤怒咒骂,语气比刚才更加凉薄了三分:“好自为之吧。”
一片诡异的静默中,云锦收起诛恶剑,拎着从刚才起就不发一言的小家伙转身从容的离开此地。
徒留下一群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剑宗弟子,惶然无措不知所以。
云锦带着沉默的小朋友回到下方浮生城。
此时浮生城中来往行人早就被天空之上多宝阁的巨变吸引了心神,有人凑近想围观热闹,有人在下方仰头观望,也有人指着那片废墟小声议论。
没有人注意到身穿白衣一身清冷的女修,也没人在意她牵着一个小孩,进入了五年前在浮生城掀起轩然大波的无名宅邸之中。
当云棉不说话的时候,母女二人之间的关系好像终于被抹去了表面的虚假伪装。
沉默让它露出了真实的内在。
云锦松开小孩柔软温暖的手,手心重新握住冰寒彻骨的诛恶剑。
此时,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面对着彼此,却好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在生气?”云锦问眼前的小孩,语气里没有关心,反而多了些探究和疑惑。
她并不理解这个孩子为什么会突然沉默生气。
就像她不理解那些弟子为何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拔剑伤人,将剑宗严苛的宗规全部抛之脑后。
其实不仅她疑惑,云空也有点好奇棉棉为什么突然就……就不热情了。
明明刚才还是抱着妈妈撒娇的热情小狗,为什么一转眼就闷闷不乐的冷淡了下来。
像极了三分钟热度的表演。
可云空比谁都清楚,棉棉有多爱妈妈,她的爱绝不是三分钟热度,也绝不会莫名其妙就变得冷淡。
所以云空也屏息等待着棉棉的回答。
“……”
云棉看向妈妈。
小朋友黑白分明的双眼澄澈干净,清晰地倒映出云锦此时的模样。
云锦此时毫无温情的模样。
云棉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冷。
不是被一阵风吹过的冷,而是一瞬间想起很多记忆后,自灵魂深处席卷而来的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