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下的街市熙来攘往,人声鼎沸,落日余晖散落在青石板的路面上,楼阁飞檐之上停落了几只准备归巢的飞鸟,为昶州市凭添了几分朦胧的诗意。
巷子里的路很窄,车开不进去,秦复礼将车停在外面,一人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越是安静,不像外面那般有烟火气。
里面有一家的门很有年代,门上还留着以前那种古老的铺首衔环。
秦复礼抬手叩响门环,听见门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打开后,门缝里漏出一张少年的脸,看着秦复礼迟疑,问道:“先生,请问您找谁?”
还未等到秦复礼回答,紧跟屋内走出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他就是着名的玉雕大师周秉文。
他声如洪钟:“我一个不留神你又跑出来偷懒是不是,要是不想学,赶明就回家去,不要来我这里讨嫌。”
听到周秉文的声音,裴子初折回去搀扶着周秉文,说:“我没偷懒,是有人敲门。”
周秉文扶着眼镜,看着门外模糊的身影问道:“找你的?”
“我不认识。”裴子初摇头。
周秉文的工作都是要用眼睛的精细活,年轻不顾及身体,后来视力越来越差,现在眼镜戴上根本摘不掉。
走近些才看清门外来的人,他招呼着让秦复礼进来。
裴子初接过秦复礼手中带过来的东西,又去了屋里倒茶。
院子里石榴树树冠很大,下面还放着一个用树根雕刻的茶桌。
“请坐。”
秦复礼微微颔首:“谢谢周老师。”
周秉文坐在摇椅上,手里的折扇也跟着轻摇,好惬意的画面。
他悠悠的说:“克己复礼,秦复礼。”
秦复礼还以为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记不住自己:“周老师还记得我?”
他不禁失笑:“这若大的昶州市能有几个秦家?又有几个秦复礼?想不记住都难。”
这话不假,秦复礼他们秦家那一脉的主家,其余的秦家分支在全国各地都有分部,但是秦家实在算不上高调,不过在他们世家大族的圈子里声望很高。
他边走边和秦复礼说:“我见过的人不少,什么人都有,有财却无礼也有,来这里买东西更是眼比天高,你倒是和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连模样都比他们顺眼的多。”
人如其名,谦卑有礼。
长相可谓是:朗艳独绝,世无其二。
“周老师过奖了。”秦复礼说话时声如温玉,又带着成熟男性的低沉。
那样高的评价,秦复礼自知愧不敢当。
说话间裴子初将茶端了过来,递了一杯给周秉文,又拿了一杯递给秦复礼。
秦复礼双手接过微微点头:“谢谢。”
刚刚他们说话时,裴子初也听到了些,端茶过来的时候偷偷看了秦复礼几眼。
心想着像秦复礼这样的人恐怕是连同性都会觉得优秀的存在,却礼貌又疏离。
来这里找周秉文的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贵,毕竟能玩玉的就不会有几个囊中羞涩的,没钱没闲谁能玩的起这烧钱玩意儿啊!
他猜这个叫秦复礼的人家底肯定足够殷实,价值七八位数的百达翡丽戴在身上都压不住他满身的贵气。
树叶缝隙里透出的一点残阳落在表盘上,一闪而过,直晃眼。
看到裴子初站着发呆,周秉文抬手轻轻叩了叩桌面,咚咚咚……
“子初。”没反应,周秉文又喊了一声:“裴子初!”
当事人这才回过神,裴子初捏了捏自己的耳朵,这是他惯用的小动作:“我在。”
“又走神?”说着周秉文皱起了眉头有些许训斥:“你进去屋里把明天客人要取的货放好,仔细点。”
“知道啦!”
裴子初扭头,身影消失在屋内。
周秉文顺手抓了一把鱼食扔进身侧的小鱼塘中,转头继续闲聊:“算起来得有五六年没见过你了。”
秦复礼解释:“在国外待了几年,前段时间刚回来,今天才有时间来拜访您。”
“怪不得呢。”
想起今天过来的目的,秦复礼提起之前的事情铺垫:“不知道周老师还记得之前帮我刻的玉印吗?”
那枚印章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印章的整体并不是很大,印纽上的瑞兽部分却用到了很多镂空工艺,费的心思当然也不少。
周秉文点头:“那么好的物件当然忘不了。”
“这次想再麻烦您刻一对,送人。”
周秉文随口一问:“心上人?”
秦复礼不经意的点头,一个简单的“嗯”字堵在嘴边没有说出来,迟疑的回答:“家人。”
除了秦复礼自己,没有人注意到刚刚那个不经意的点头。
徐图之在他的心上没有错,是他的家人更没有错。
周秉文握着折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示意:“眼睛现在不好使了,工期会长一点,可不能毁了东西,砸了招牌。”
“不着急,慢工出细活,毕竟三分料七分工。”
天色暗了下来,秦复礼看了眼时间。
出了巷子,秦复礼开车绕了好几条街,最后还是朝着昶州歌舞剧院的方向驶去。
看到秦复礼发来的消息,徐图之收拾好东西就往外面走。
她一心想着要回家了,也没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人。
“徐图之,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听到有人喊自己,徐图之停下:“时玉。”
他也是这里的舞蹈演员,是徐图之在剧院里认识最久的朋友,也是搭档次数最多的。
时玉拍着胸口喘气:“你今天怎么走这么快啊,我追了你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