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被好几个朋友拥簇着,大家起哄,说他以后肯定是个妻管严,七嘴八舌的声音一个劲儿往我耳朵里钻,有人喟叹说你跟米兰真不容易真是爱情童话;有人说你这跟新时代王宝钏似的终于等到圆满结局;有人开玩笑说给米兰打电话让她也来;还有人起哄说,不许叫米兰,今天四舍五入就是单身趴梯了,下次再见你就是新郎官了。而另一边,还有几个大学同学抓着麦在空地上蹦,声嘶力竭地唱——偶买噶,偶买噶,真的太久不见啦……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而破防,是因为自己较劲这么多年终于迎来结局了吗——可这不是我求仁得仁的结果吗?是为了他们那句“爱情童话”“新郎官”吗?他们俩是爱情童话,那我算什么?还是因为他同事那句“我是春和的搭档”?我压不住这样的念头——你算什么搭档?你算什么搭档!你是搭档我又是什么身份?我又算什么东西?
好像有人就着酒精,在我脑子里点了一把火,我蹭地站起来,跨到春和面前说,“我先走了!明天咱俩找个地方吃饭,我有话跟你说,我等你。”
24
“苏景明!”在推开ktv大门的那一刻,大齐拉住了我。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背。就在我站在春和面前,用尽全部的勇气说出这句话时,唱歌那边拉到了结尾。音符戛然而止,我的声音在震荡的空气中格外大,格外郑重,甚至有点气势汹汹,于是整个包厢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一齐看向我。
春和仰着脸,笑意都没有改变分毫,只是稍稍带上些许迷惑,他问,“嗯?怎么了?”
飙升的肾上腺激素和空调让我的脊背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大脑却在燃烧。冰火交煎中,我的牙齿格格作响,于是我勉强笑道:“没事,明天再说,我在你们单位拐角那家咖啡厅等你,我先走了。”
ktv走廊像暗黑森林,我飞≈lt;a href=&ot; tart=&ot;_bnk&ot;≈gt;快穿过一个个有着圆圆玻璃的、亮着蓝光或五彩光的包厢门口,像慌乱走入迷雾想要逃离的鹿,男男女女的歌声一连串地从各处飘出来,像被惊飞的鸟。我知道自己可能要做一件后果很严重的事,但我忍不住,我听见有人追出来一路苏景明苏景明地叫我,但我不想回头。
我没想破坏春和和米兰的感情,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我爱得很辛苦,挣扎得很辛苦,我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个傻子,喜欢人家这么多年人家都不知道,我只是想堂堂正正地跟他说对不起春和,我爱你爱了很多年,但仅限于此,祝你幸福。
说到底,我有什么错呢?我唯一的错就是错爱上了一个注定不可能回应我的直男,可是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放弃执念、远远躲开的啊!我试过的啊!只是如今的苏景明就是陈春和塑造的,他教会了我如何承受生活的意外,享受自立的快乐,他教会我如何不卑不亢地与世界相处,他无意间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太多关于他的印记,只是如今我们的交集是命运一步步推着交织成如今的状态,我没法坦然放开,因为只要放开,不仅仅是我失去了爱情,我们都会失去一个很珍视的朋友。
可笑吗?不可笑吗?从一开始,就是我那有毒的单恋附着在友情和恩情之上,叫嚣着提醒我,只要我不舍得丢掉这个朋友,就得忍受着这份有毒的单恋带来的愧疚和折磨。
大齐拽住了我的书包带子,但我没停下脚步,就这样生生把他拽出了ktv。这么多年来,大齐一点没变,还是不服就干。他手劲大,一把反扭了我的胳膊,阻止了我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他强迫我转过来面对他,强迫我把不堪的斑驳的软弱的眼泪流在他面前。
“苏景明你疯了!”他说。他强硬地把我按在路边长凳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