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凡在淬玉山上等了十天。
容昭留下的食物很多,鸡舍里每天都能捡到七八个鸡蛋,做饭的时候就去菜地里割一把新鲜的蔬菜,一日三餐倒也凑活。
他实在没有心思做别的事,坐在门边,开始教那株吱吱叫灵草说话。
又过了三日。
他有些坐不住了。
容昭向来很守时,而且通常会提前一两天回来。
孟知凡沿着小路下了山,一路上都心神不宁,几次险些被树根绊倒。
冥冥之中仿佛有所预感。
他在拐角处停住了脚步,前方是隐隐绰绰的开阔光芒,昭示着这条路已到了尽头。
心跳鼓噪地在耳边怦怦,越跳越快,几乎要跳出胸腔。
孟知凡轻轻蹙眉。
自己在怕什么?
他拨开掩映的灌木,走了出去。
被草木掩盖住的血腥味几乎将他冲了个跟头。
……血。
到处都是血。
黑衣修士倒在路的尽头,长发掩面,露出的苍白手指沾满了泥土,在地上抓出深深的痕迹。只是回到这里,似乎就已经竭尽了所有力气。
孟知凡瞳孔骤然紧缩,脑子里一片空白。
待回过神来,已经跌跌撞撞地跪倒在了容昭身边。
“容昭?”他喃喃着,想确认容昭是不是还活着,指尖却悬在半空,剧烈颤抖着,想碰又不敢碰,“容昭?听得见我说话吗?”
容昭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灰扑扑脏兮兮的,与地上的尘土融为一体。
孟知凡终于摸到了他的脉搏。
很微弱,但还是在跳。
孟知凡松了一口气,随即有些慌乱地将人抱进怀里,拨开盖在脸上凌乱的发丝:“容昭?醒醒,容昭?”
修士眉头紧锁,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看见那张苍白失血的脸孔,孟知凡呼吸都滞了滞,心脏后知后觉地抽痛起来。
“没事,没事了。”他颤声道,轻轻抚平容昭的眉心,珍而重之地将人小心抱起,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转身往山上走去,“我们这就回家。回家了,容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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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尊者伤得很重。
血迹都被擦拭干净了,衣服也换过了。他安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苍白而憔悴,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仿佛一碰就碎。
孟知凡打不开那个储物袋,也没有办法弄到修士疗伤的丹药,面对重伤的容昭一筹莫展。
他头一次痛恨自己只是个凡人。
片刻之后。
孟知凡去厨房拿了把刀。
在被出云派囚禁之前,那个掌门曾当着自己的面说过,肉身灵芝就是天生带有灵力却无法修炼的凡人。
既然有灵力,那么就可以给修士疗伤。
孟知凡把刀放在烛焰上烤了烤,对准手腕,一刀划了下去。鲜血涌出来,淅淅沥沥地滴在碗里,很快便积了半碗。
他单地包扎了一下,端起碗,来到床边。
“容昭,”孟知凡撩开帐幔,在两边固定好,俯身将人扶了起来,“喝药了。”
容昭无知无觉地被灌了半碗血下去。
因为嘴唇上沾了血,又被抹开了一些,气色瞧上去好了不少。
孟知凡便每日一碗血地喂他,寸步不离地守着。
如此过了三日。
容昭醒了。
他恍惚地望着头顶,半天才认出是淬玉居里的合欢花帐幔,又歇了片刻,积攒了些力气,慢慢地撑坐起来,有些纳闷自己的伤势为何会好得这般快。
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尝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容昭眨眨眼睛:“?”
“醒了?”孟知凡恰好进来,拢在眉心的愁云终于略微散了些,“要喝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