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那一日发生的事,后来成了仙道盟里不可提起的禁忌。
黑衣黑发的修士提着一柄染血的长剑,身后拖着九道渡劫的天雷,在时不时被闪电照得惨白的雨幕中穿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得鲜血泼天,宛如索命的恶鬼阎罗。
他从山上杀到山下,杀得满地头颅断肢,泥土变成渗着血的肉糜,连黑衣都浸成了肮脏的锈色,剑身上的血迹甚至没来得及被暴雨冲掉,就已经染上了新血。
树木倾倒,泥土翻起,整座山毁得几乎看不出样子,像被犁过似的,埋葬了不知多少人。
没人能承受仙君的怒火。
那日,所有前来攻打淬玉山的修士,上至尊者,下至元婴,俱殒命。
无一幸免。
容昭说要陪葬,谁都别想活命。
作者有话说:
是守寡的小容!阴暗……爬行……(蠕动)
我要不要去接他
淬玉山成了一座乱葬岗。
鹏尊者死不瞑目的脑袋被挑在仙道盟的旗帜上,一竿子插在山脚下,映着残阳如血,煞是好看。
只有淬玉居幸免于难,在尸横遍野的淬玉山看起来就像一块世外桃源。
容昭靠坐在淬玉居门口,神色茫然而疲惫,呆呆地盯着那株吱吱叫灵草。
渡劫留下的伤很快便恢复如初,灵力转化成了仙元,在体内生生不息地运转起来。
明明得到了凡间至高的力量,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他坐了很久。
证道飞升的仙君是不能久留人间的,天道数次来催促,不厌其烦,有一回甚至把登仙的路给他铺到了门口。
然后被容昭一剑劈了回去。
“别烦我。”他冷冷道。
按理来说,仙君证道后,被允许留在人间的时间是六个时辰,用于处理未尽的凡尘之事。
六个时辰之后,便不能再干涉尘世。
天道见他也不干别的事,挺老实的样子,也就不管了。如果容昭继续妄图以仙君的力量干涉尘世,那么就会被天道强行拎走。
天海之境的所有规则,天道都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告知了容昭。
所以他什么也没做,也没杀去仙道盟总坛寻仇,只是静静地呆在淬玉居。
从日出待到日落。
最后一次看完淬玉山的日出和日落,容昭起身,进屋找了套衣服,在井边草草地冲洗了一下,又轻轻割下一缕头发,用一截白棉绳扎了起来。
他给孟知凡刻了个牌位,放在桌上,然后将那束头发摆了上去。
听说凡人若是执念太重,投胎时会不肯喝孟婆汤。
自己把人骗得那么惨,此一世无甚可留恋,孟知凡不会不喝。容昭想。忘得干干净净,无牵无挂无一物,再世为人的时候才能平安喜乐。
溶洞里的那具尸体,容昭没有去收,也不打算收。淬玉山已经变了样,一来难找,二来既然已入轮回,尸身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去天海之境,看看有没有什么找寻转世魂魄的办法。
等找到孟知凡的转世,他就远远地看着,一世一世地守着。虽说天煞孤星害人害己,但自己离得远一点,藏得好一点,应该就不会再害到孟知凡。
路过门口的时候,容昭伸手点在的灵草上,留下了一缕仙元。再一挥袖,将整个淬玉居掩藏了起来。
灵草吓得一个激灵:“?”
“替我守好这里。”容昭道,“谁敢擅闯,杀。”
灵草怯怯地晃了晃叶子,表示自己知道了。
交代完这件事,容昭又想了想,把厨房的水缸挪了过来,放在它旁边。
孟知凡说过,院子里的花每隔两三天都得浇水。
“你会吗?”他问灵草。
灵草:“……”
半晌,灵草委委屈屈地伸出一枝叶子,卷起浮在水缸里的瓢,舀了一点水,给自己浇了浇。
容昭点头:“那院子里的花草都交给你了,枯萎一朵我就把你折了。”
灵草:“…… ……”
凡间之物是不被允许带去天海之境的,不过刚飞升的仙君可以选择三样重要的东西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