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意识缓缓离开漂浮着的温暖水里,再睁眼,头顶已是熟悉的纱帐。
他回来了。
满地干枯的草药,清苦的味道萦绕鼻尖,虽然有些浓重,重得呛人,倒也带来了几分清醒的实感。
“容昭,”身旁有人握住他的手,倾身靠近,“你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
容昭摇头,一骨碌爬起来,凑过去吻明尘。
“……你记得?”明尘瞧出端倪,轻声问道,“记得幻境里的那些事?”
“嗯。”容昭道,“都记得。”
两人鼻尖抵着鼻尖,温热的气息轻柔地扑在彼此的脸颊上,无声地交换着爱意。
明尘眼睫微微颤了一下,若有所感。
情劫将过,天道……似乎朝这里看了过来。
麻烦
天道悄悄地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既没有承认情劫已过,也没有给出其他回应。
明尘感到了一丝异样。
没等他再细想,忽然怀里的容昭动了动,不知摸到了什么,惊讶道:“枯了。”
明尘低头一看。
只见容昭摸着自己的辫子尾巴,发现大约有一个巴掌长的发尾干枯了,有些诧异,又有点不高兴。
“枯了。”他重复道,神情茫然,“为什么?”
“那个幻境会消耗你的生机。”明尘不由失笑,“我已将本命剑镇在你的灵台里,向这些草木借了生机补充,不然枯萎的可不止这么一截。”
容昭又看向满地的干草药。
这些干巴巴的仙草灵药从床榻四周一直延伸到窗边,像是有人不断地把这些东西扔进来,堆积了一层又一层,踩起来又厚又软。
“大概是方九鹤和山殷扔的。”明尘嗓音柔软了几分,“容昭,他们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容昭召出绕指柔,“嚓”地削掉了枯发,“等会儿我就去和他们说‘谢谢’。”
他削完头发,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举起绕指柔看了看。
器灵还没有长出来,不应当有这样充沛的仙元。
容昭继续找。
“别找了。”明尘按住他的手,“是我的本命剑在给你仙元。你如今的实力大概和渡劫三次的仙君相当。”
“你不收回去?”
“暂时留在你那。多事之秋,还是……”
话音未落,门“砰”地向两侧弹开,山殷仓皇地闯了进来。
他跌跌撞撞地越过满地干枯的草药,扑到明尘身上,抓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语无伦次道:“你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快、快去救方九鹤……救救他——!”
最后一声甚至带出了哭腔。
明尘的脸色微变:“出什么事了?他在哪?”
容昭觉得方九鹤大概是被人抓走了,整了整被揉乱的衣服,拎起绕指柔就要下床,准备去杀人。
时望秋紧随其后进来,看起来还算冷静,在一片混乱中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他伤病加重,快要不行了。”
“伤病加重?”明尘颇觉意外,“怎么会突然加重?”
“因为我……”山殷死死拽着明尘的衣袖,几乎要崩溃了,哽咽道,“都是因为我……为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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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
距离明尘发动万物生,已过去整整十日。
“我收到消息,说曲复进了污秽之地,至今未曾离开。”方九鹤弹了弹手里的纸鸢,挑眉道,“为了避开明尘,躲到这等险地里去,他到底是在求生还是求死?”
“对啊,那地方还不如仙山来得好。”山殷纳闷道,“茫茫十万里山脉,往里面一躲,就算是明尘也不一定找得到他。”
“你都能想得到的事,曲复一定能想到。”方九鹤思忖着,顺手将纸鸢展开铺平,重新叠了个王八,搁在山殷的脑袋上,“污秽之地的地势复杂又广阔,进去个七八次都不一定能路过同一条沟。说不定,那里面藏有他苦心经营多年所在。”
山殷一把摘下王八,悚然道:“在污秽之地里面??他疯了??”
时望秋在一旁听着,不由皱眉,开口道:“但曲复只是个医仙。”
“医仙又如何?借着诊脉的名头,将无情道仙君出卖给天欲道,难道就是医仙该做的事?”方九鹤往茶里加了一把果干,漫不经心地晃了两下,“医仙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哦对了,山殷。”
山殷下意识应道:“在。”
“我手里的仙草灵药不多了,若是明尘再不醒……”方九鹤顿了顿,又改了主意,“算了,再等两日,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