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生和惊蛰本是戴着法器才在人前显形,将法器摘了,趁夜带走个孩子连藏都用不着藏。
为不拖累郝良才,大家决定今日便做出要走的意思。
等到了日子再偷偷折回来带周云,哪怕老周怀疑也抓不到证据,而郝良才身为村长,只要没切实把柄,也不怕他闹。
于是吃过早饭,一行人便走到田里,故意在众村民面前大张旗鼓同郝村长道别,又一边跟人打招呼,一边直接顺着乡道往村外的方向而去。
走出稻田,段生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高山,神情有些古怪。
“这村子存在很久了吗?”
因周云之事, 一行人前几日都未踏出房门。
如今临走,才终于顺路与乡里乡亲们见上一面。
郝娴的外貌一直没来得及长大,样子变得不多, 还认得出她的人不少。
乡亲们大多是惊讶而热情的,只似是有些畏惧一行人修真的身份, 只远远打个招呼不敢上前。
能认出裴霁的人不多, 但裴霁能认出的人却不少。
走过村里养鸭子的小水洼, 他拉着郝娴小声问:“张婶子和李寡妇以前不是最不对付?现在怎么手拉手洗衣打水, 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郝娴以前在河西村的时候天天被迫锻炼身体, 哪里顾得上这些家长里短, 认识的人还真没裴霁多。
便是现在, 她也不太在意这些事情,小声回他:“女人之间的事复杂着呢, 三天好三天恼再正常不过。”
裴霁刚要说那两人以前可是打过好几次的,头发都扯掉好几把, 就算是‘一笑泯恩仇’,也未免太痛快了点。
然他扭脸又看到了另一个人, 再次让他惊得瞪大了眼。
“二丫, 那小莲蓬姐不是嫁到隔壁村子了吗?怎么刚我瞧见又回自家去了, 还梳上了姑娘笄?”
郝娴觉得裴二狗同学实在是太缺乏生活常识了。
“民间有个词,叫做改嫁!二狗同志, 你怎么现在跟个八婆似的, 哦对,小时候你就是爱打听。”
裴霁一噎,心道那还不都是你套我的话, 我什么时候胡乱打听了!
而等他再看到与记忆中有差池的地方, 也不敢再提, 生怕郝娴彻底把这‘八婆’的头衔按自己身上。
走了几步,裴霁才反应过来不对。
“郝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债主!请注意你的态度!喂,这东西,你自己拎着啊!”
河西村地多,这些日子庄户春耕的地方离村里很远。
一行人也不着急,溜溜达达走到田里,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郝良才。
郝家有村里唯一的耕牛,现正是用牛之际,好多户人家都围在这里同郝良才商量借用耕牛,到正好给郝娴几个当此鉴证人。
“爹!”
郝良才远远听到这声喊,抬头有些惊讶。
“二丫,你怎么来了?”
看到郝良才局促的抹手收东西,郝娴忙拦着他。
“爹,您忙您的,我们准备走了,过来同您道个别。”
郝良才像是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都软了下来,想来这群‘仙人’给这位老实的庄稼汉子带来了不小压力。
“这就走啦?还是先跟我去家一趟,我给你带点豌豆黄,你娘做的,你小时候最爱吃那个。”
“不用嘞,我娘给我拿了。”
郝娴甜甜笑笑:“我给娘留了百两银子,不多,但也够给金宝好好媳妇了。”
郝娴其实留的不仅有银子,还有不少灵石。
但财不露白的道理放在哪都一样,她给老爹长脸,却不能给老爹惹了灾。
不过对于庄稼户来说,一百两银子已经让郝良才十分高兴,被晒的黑黄的双颊也浮起了两团红晕。
“这孩子,有钱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你拿回去,爹自己有呢,当初你那嫁妆不都留给金宝了,哪还能再让你贴补弟弟。”
“没事,难得回来看您一次,以后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郝娴这样说,也勾起了裴霁一丝伤怀,不由跟着点头叹气。
村里人瞧他俩一般模样动作,又见裴霁提着翠萍给的豌豆黄,不由冲郝连才挤眉弄眼。
郝娴和裴霁被他们看的浑身不自在,前者一把抢过准备路上当零嘴吃的豌豆黄,跟郝良才匆匆打了个招呼,便扯着小伙伴,使修者的手段缩地成寸跑出众村民视线中。
几人却谁都不知,在他们走后,一个个看似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庄稼汉,都挺直了腰板,面色凝重。
“小时候他俩便总在一起,我说不妥,你们偏不拦,到如今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
郝良才摇头:“郝丫头没有那个意思,我看裴小子也不是个开了窍的,莫急,弄巧成拙,反是容易坏事。”
“那今晚我们是否还要……”
“嗯,已经拖了三天,再耽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