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娴周林对视一眼,又抬头去看。
好嘛,不是各式的酒,便是各式用酒酿成的小吃,而季平所谓的河虾最鲜,确实也说的是醉仙楼当季最有名的吃食醉虾。
何为醉虾?便是将活虾放到用料汁兑好的酒水里去,活活闷醉了吃,可不鲜美?
原来这醉仙楼是以卖酒水为主,兼营一些佐酒小食。
沧澜界虽没儿童不得饮酒的规矩,但寻常人家也没有故意给孩子喂酒的,而他们四人里,严格来说成了年的只有自己,也怪不得别人看她眼神奇怪。
郝娴欲骂季平不靠谱,却又想起来自己根本没跟对方说自己带着孩子。
只得憋着气,准备带着周林几个另换一家。
不料还没迈出醉仙楼的大门门槛,郝娴便觉被牵着的手一顿。
“等等!”
郝娴扭头,只见一柄拂尘正架在惊蛰颈间。
“你们不能走!这孩子身上有鬼气!”
郝娴顺着拂尘往上一看,是个外宗修士。
周林凑上前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说:“看衣裳的绣记,应是蓬莱阁之人。”
经上次断云门闹事,周林便有点杵四大宗门的人。
更别说面前拦着他们的这修士,自己身为筑基却看不出对方修为,至少也得是金丹。
郝娴也看出对方修为不低,不敢强冲,只用手指慢慢推开拂尘,将惊蛰拉到自己身后。
“前辈莫怪,家弟暂时来合欢做客,并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更没有害人,还请前辈……”
“哼。”
那人不肯听郝娴辩解,拂尘又改指郝娴。
“你是人,他是魂,又何来姐弟一说?他若是你亲弟,你便不该强留该转世投胎的魂魄,若不是你亲弟,便是你合欢有意饲养鬼物,图谋不轨!”
郝娴心说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但又不好同他详细解释自己与惊蛰相识的过程,只得再把万乐天拎出来顶锅。
“他是我合欢万掌门特意留下的客人,前辈若有疑问,去合欢找我们掌门便好,我只一小小弟子,说话做事皆做不得主。”
两人站在门口说个不停,酒肆老板先等不下去了。
“二位,若是有什么麻烦到外面解决可好?我这又不是执法堂,可是还要做生意的!”
老板本是笑脸相迎,软语赔笑,谁知那修士非但不给他面子,还直接连他也骂到了一起。
“看来合欢不仅是弟子无状,连镇上的人都是鼠贼一窝,见到鬼物不拦便罢,还故意帮忙遮掩,阻拦正道修者除魔卫道,当真是滑天下大稽!”
老板被骂的一愣,随即也叉着腰开骂。
“我哪里知道他是鬼物……不是,你说他是鬼物就是鬼物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再说了,鬼物怎么了,人家鬼修就没生存的权利了?你修肉身,人家修魂魄,谁还比谁高尚了?”
能在合欢镇长长久久做下去生意的,甭管是街边小摊,还是店铺酒楼,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像醉仙楼这般开了几百年的大酒肆,店里怎么能没有些应付闹事者的法器阵盘?
老板吵架功夫比郝娴厉害,人手也多,他前面骂着,后面已经冲出来一群伙计,虎视眈眈的盯着外宗修士,虽都是筑基,合起来也气势十足。
楼下吵得热闹,楼上也听到了响。
季平和云自明来得早,占了个靠窗的好位置,正掐着点,饿着肚子盼郝娴,便被动静吸引着探身往下面看。
“谁啊,什么鬼物不鬼物的,合欢还能见到鬼?不早被七星峰的赶没了?”
两人还说风凉话呢,仔细一看,认出个熟人。
“哎呀,那不是郝娴新招的小杂役?”
“哎呀,还有那俩小孩!没错了,那漂亮姑娘一定的郝娴!”
他俩说的漂亮姑娘不是郝娴本人,而是郝娴捏出来的蓝星网红脸。
跟她本人大方英气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一眼瞧上去就是个妖艳贱货。
外宗修士显然也很看不上郝娴的新皮肤,吵不过老板,就单捉着郝娴不放。
“你修为不高,被这妖女蒙蔽也是正常,我便不与你计较。”
他‘大度’的将目光从老板身上挪开,继续责问郝娴:“都说相由心生,修士更是如此,观你外表,便是不安于室之人,且他若真是万乐天的客人,那也只能说明合欢由里到外都烂了根,掌门在宗内饲养鬼物,简直骇人听闻!”
“饲养?”
吵架便吵架,辱人宗门实在没品,郝娴怒极反笑。
“难道在阁下眼中,人修与鬼修之间便没有平等相交的概念吗?你当着我们的面,敢说鬼修不如人修,那当着鬼王的面,岂敢也说这样的话?还是说,在阁下眼中,修士不入轮回,便不用修心,不用蕴魂,只做行尸走肉的皮囊便罢!这就是你们蓬莱阁的道?”
感觉到郝娴手心有些微微泛凉,惊蛰烦躁的握紧了另一只拳头。
要不是怕在姐姐面前暴露,他早就取了这人的魂,哪里能容他说这么多废话。
而就是他这一时失神,没注意对方的拂尘直接抽了过来,一击便将毫无防备的郝娴抽飞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