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东西能做,只我没钱了,后一个月你想办法喂饱我的肚子!”
从两家店出来,几人又往石安的药铺去。
药店从古至今都是肥项目,先让他挪点银两出来叫哥几个扛过这月。
然而到了地方才发现,石安的日子也不好过。
进来第一天闹事的那头疼病患者,到现在还没罢休。
本来昨天已经问过大夫,药没问题,只是时间不够,可这病人却说自己没那么多钱日日买药,不能日日买药,人就得死,如今堵在药铺门口,非要药铺赊药给他。
他尚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不赊药,就是逼着他一家老小去死。
石安站在门口跟人对骂:“我是药铺,又不是做慈善,你那药材都不便宜,救你的命?你这是要我的命!”
人皆更容易同情弱者,有围观的路人便在旁边一边叹气,一边劝。
“老李家也不容易,赖在这药铺也是吓怕了,本来他家有两个半大小子还能顶事,结果就是因为买不起药,前两年冬天大雪,得了风寒,一个给烧死了,一个烧傻了,现在他可不宁可舍下脸皮,也得把自己这条命保住?”
合欢人另一大毛病就是心软,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宗门里从没遭过罪,也看不得别人遭罪受苦。
石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却还是喘着粗气骂了声晦气。
“算了算了,我真是怕了你了,药,我能给你,也不能白给,你便每日过来上工抵债吧。”
老李一翻身跪在地上,头嗑的砰砰响。
他一不懂医,二不懂药,又哪里能帮得上忙,不过是给了个台阶,又给他留了一层脸皮罢了。
郝娴几人见事情已了,正准备走,却被石安快走几步给拦了下来。
“白依弦借我用用?”
“啥?”
“明天我准备去郊外后山采采药,怕回不来耽误事,让他跟我走一遭。”
石安咬牙:“刚才我问,一副风寒药,连瞧病问诊,加购置药材,竟然能要十两银子,就是仙丹还有个对症下药一说,莫非补灵气还得一个一个对着人炼丹?我就不信做不出个不用问诊的便宜风寒药!”
郝娴:“那你带他干嘛,反正采药而已,回不来也没人发现。”
石安:“我过两天拍拍屁股走了,有什么用?我得带着那老李,同店里伙计一起跑一趟,万一能教出个把机灵人,也好传承我的炼丹成果不是?”
白依竹还没来得及为兄弟拒绝,白依弦便亮着眼睛应承下来。
“明天我正好要同赵宝兄一起去田里,咱们沿着路寻寻药!若石安兄真能研制出广用风寒丸,大邺每年不知会多活下来多少人!”
“行!”
石安点头:“那明日天亮赵宝的粮铺门口见!”
石安背诵着都快忘光了的《伤寒论》走了,白依竹的脸却沉了下来。
白依弦问他:“怎么了?”
又赶紧道歉:“我没有不帮你准备圣寿的意思,只是、只是我觉得眼下这个事情更重要,做官什么时候都不迟,可这两样事,若是多等一天,也许就会多一个人饿死,我……”
“不是!”
白依竹打断他的自责:“我只是难过,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子的,它、它跟我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好,也不让人开心。”
郝娴长长吐了口气:“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你住的地方太高,看不到。”
天黑之前, 郝娴几人把自己的小伙伴寻了个遍。
大家伙的麻烦各有各的不同,缺钱的处境却基本一致。
便如仇晴这般鲜活爽利的人,今儿也塌下了肩膀。
“有钱人家的孩子以比赛虐杀动物为乐, 穷人家的孩子却宁愿卖了自己换一头耕牛,想我以前豢养灵兽多以美丑为喜好, 而今见了这些个凡人, 才知道打扮一只漂亮兔子的自己有多可笑。”
虐杀的变·态自不用说, 但以灵兽作为宠物或战斗伙伴的修士, 即便再疼爱灵兽, 也不可能用自己的儿女去换, 更难以理解凡人对耕种所付出的昂贵代价。
郝娴以前看的社会新闻五花八门, 面对今日种种虽心生愤慨,却也不似温室里的小伙伴们震撼之大。
“仇师姐, 既然你不准备再开店卖牲畜了,便捡些牲畜的绒毛给我用用吧。”
明显仇晴这里也没银子, 大家这一个月总不能喝西北风续命。
“我戳些毛毡玩偶,多多少少也能卖点钱。”
………………
辞别白依弦, 晚上回到云宅, 大家面色都不怎么好。
若说昨天还是为了帮任务npc达成心愿才要搞圣寿, 那现在便是大家自己想见见大邺最强首领。
“凡人真自大,以为凭一己之力便能控制整个国家, 却看不到治下百姓所受的苦。”
“不, 也许他根本就不想管,所有人都要给他上供纳税,他一个人享尽天下万财岂不美哉?”
“是, 反正对他来说, 下面的人是有钱没钱, 能不能活都无所谓,这就是所谓的一视同仁?”
没听闻过封建帝制的合欢弟子越说越来火,仿佛王城那个皇帝就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恨不得圣寿节见了他就要宰了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