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将她擒住,甚至绞杀,避免给沧澜带来灾祸的有,为她牺牲自我却换来如此下场鸣不平的也有。
“……如今玄机楼、蓬莱阁二宗迟迟没有表态,万象塔立场分明要捉拿郝娴,而断云门虽说腾不出手,可遇到郝娴定是也不会放他离开,偏偏合欢万掌门是个护犊子的,召集大批合欢修士一边寻郝娴,一边赶搜捕的修士,死活都不肯将郝娴交出去……”
说书人的一番立场不明的话,立刻引得下面讨论起来。
因在合欢地盘,骂万乐天的少,夸万乐天的多,但便是外宗修士,都得或酸、或羡的说上一句:“当合欢的弟子,真是踏实。”
小楼对面,坐在窗边的郝娴渐渐停住了手上的筷子。
“他们…找我是……”
裴霁道。
“我刚才便想问你,那些合欢修士一直在找你,说宗门会护你安全,你身上的麻烦,要不要回去想想办法?”
郝娴没抬头,声音轻轻的。
“那当初,我被傅景……万掌门为什么要赶我?是他先赶我的,不是吗?”
“是他先赶我的, 不是吗?”
郝娴的声音很轻,就像午后吹过的一阵风,带着一闪而过的憋闷和委屈。
“什么赶你?”
裴霁一愣, 昊空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说你被傅景戳伤丹田的时候吗?万掌门让你别动,免得将丹田撕碎, 还说你丹田本身就脆弱、萧什么什么的, 念叨了好长一串, 你没听到吗?还是你跟那姓萧的有仇?”
“萧……萧子楚师叔?”
郝娴眼前瞬间出现了很久之前的记忆, 关于她曾经并不存在, 却被所有人都以为是碎了的丹田, 以及丹鼎峰上那场荒唐的人造丹田手术。
手中的筷子滑落在桌子上, 碰撞出几声竹音脆响,郝娴心中莫名有些恐慌和无措。
没了筷子, 她就捏着指尖,追问的声音竟有些尖利。
“可、可在大长老要封印我的时候, 他也没有出现,他没有阻拦那些人抓我, 要不是你们, 我、我就……”
“郝娴, 我想你误会万掌门了。”
裴霁深吸一口气打断郝娴,他伸手握住郝娴的手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 并小心用指节错开了对方捏到发白的指腹。
“那日, 在你晕倒之后,我们都被大长老请回了客院,然后很快, 断云门的执事弟子们就端来了许多药材……”
前任掌门傅景死的如此不光彩, 断云门自不愿再让他们这些外人围观清扫战场的全过程, 客人们当然也表示理解,便从善如流回了客峰休息。
万乐天本想带郝娴一起回去休息,大长老却劝说郝娴伤势太重,移动不便,并表示会想办法拔除她身体内残余的外力,关乎本宗秘术,不宜外人在场。
于是无论是合欢掌门万乐天,还是关心她的好友裴霁与昊空,都被赶离了事发地川阳峰。
随即,客院中的众人便收到了断云执事弟子送的赔礼,全是些疗养的丹药灵植,而品质也好到即便是裴霁这般的大宗弟子也会侧目的程度。
一来,大家都因断云门受了不轻的伤,确实需要及时以好药调养,收了赔礼乃理所当然,二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断云门的封口费,不收反倒是会惹对方心疑造成麻烦,是以并没有人拒绝断云门的重礼。
“当时大家都及时服用了丹药,万掌门恐怕也是想赶快恢复灵气好带你离开,只我…”
郝娴冰凉的手掌忽然动了动,裴霁一个激灵回神,赶忙将手抽了回来偏过头去。
“我想着你伤重,不知一份药够不够,就将自己那份悄悄给你留了下来,而昊空他……”
昊空耸肩。
“我倒是想吃,可我吃丹药也没啥用。”
他接着裴霁的话继续:“你不在,我只能托着半残的身体到处找毛,好不容易逮着一只灵兽,正拔毛给自己往身上扎呢,就看到释空大师行色匆匆赶往川阳峰那边,我觉得有些不对,回去找裴霁,才发现所有人不知怎么都睡着了,然后我俩就去川阳峰找你,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咯。”
郝娴觉得眼睛有点酸,鼻子也酸涨的难受,不知为何,竟比拼死逃出断云那日更觉得委屈难过。
街对面,说书先生还在继续。
“……现在合欢宗算是彻底孤立无援,硬着头也要跟原来的几大仙门对着干,尤其是断云门与万象塔两宗,都结仇了,见面二话不说先打,可人家再不济,也是几千年的四大仙门之首啊,啧啧,原本的香饽饽这回成了麻烦,万掌门死活不肯低头,合欢好不容易才站起来不到两百年,照这么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
裴霁听着刺耳,便说。
“郝娴,我们送你回合欢吧,省的万掌门担心,况且有宗门护着你,总比你在外面更安全。”
郝娴一直竖着耳朵,直到对面说书先生讲完了这段,才摇了摇头回答裴霁。
“不用,我的麻烦,只有咩咩能解决。”
昊空,和终于吃完了完整瓜的玩偶魂及金翅大鹏金穹,皆是耸肩表示不理解。
前者更是劝她说:“我们现在都不能确定咩咩到底在哪里,何不回宗门,发动宗门的力量帮你去找?万掌门都会为了你不惜与全沧澜为敌,难道还不会帮你……”
“我不能!”
郝娴终于抬起了头,她看向裴霁,眼中似是有层薄薄的雾。
“宗门能护着我,谁又能护着我的宗门?”
裴霁刚张开口欲劝,却在听完郝娴这句话之后哑口无言。
金穹身为妖兽,无法理解宗门情感,而以昊空与万象塔的关系,或许也没有什么宗门牵绊,可裴霁与郝娴却不同,他们受宗门养育庇佑,是在宗门羽翼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宗门对他们的只有恩,他们深深爱着自己的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