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喊完徐子阳,自己却离开了书房。
徐子阳还没踏进房间,就已经闻到了房内传出的茶香,淡雅沁鼻。
这样的茶只有少数的富贵人家可以品尝,而徐子阳也只在一个人那里喝到过。
房中央的案桌前端坐了一个人,模样端正,留着明朝男子极为喜爱的黑色胡髯,但是瞧着,也不过三十来岁。
徐子阳施过一礼,“聂大人。”
谢谢
◎秦小姐的衣袍◎
聂豹一抛长袖,捏着茶壶,给对面的茶杯缓缓倒着。
热气翻滚,衬着聂豹墨绿色的衣袍,更显贵气。
聂豹望着茶杯,低眉笑道:“进来直接坐下就好了,客气什么?”
徐子阳坐下放好衣袍,一杯茶水就被递到身前。
徐子阳点头接过,品尝到一口清冽。
将茶杯放下,徐子阳望着聂豹,“聂大人这次寻学生,是要商议什么?”
聂豹好笑,微微摇头,“好歹相识了这么久,也不用每次见面都要聊正事,唠唠家常也是好的。”
徐子阳是聂豹迁官到临台镇,发现的人才。
那时新官上任,他头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来县学巡视,恰巧在书房看到徐子阳写的文章。
这学生未经官场雕琢,出身在一个小小县城,却有这等的经世之才,好生培养,定然会成为朝廷上的栋梁。
也是为此,他在行政时,遇到棘手的事情,就会往县学走一遭,与徐子阳商议,本意是为了扩宽他的眼界,可是这孩子往往能够反过来给予自己新的思考视角。
没想到,时间一久,徐子阳竟然觉得,自己找他就是为了商议棘手的问题。
听到此话,徐子阳沉默一瞬,缓缓道:“那聂大人对于子阳的家常,可有什么想问的吗?”
聂豹一噎,也是,他毕竟是镇上的县长,徐子阳一个学生,哪敢问自己的家常?
这孩子对夫子都能多言上两句,怎么到自己这里,话就这么少了。
喝了一口茶,聂豹问道:“近日学业如何?”
徐子阳回道:“尚可,未曾碰到钻研不透的地方。”
可能是意识到这个回答有点淡漠,顿了一瞬,徐子阳又接道:“多谢大人关心。”
聂豹:……感觉有些聊不下去了。
架火的炉子一直没有熄灭,水壶里的水不断沸腾着,水汽从壶嘴冒出,接触到冬日的冷气,变成滚滚白雾。
隔着这白雾,聂豹反倒觉得身上奇怪的压力小了些,决定问出这次的来意。
“子阳,我听闻,你成婚了?”
前几日,聂豹正一头扎在各种政事里面,虽然马上就要到年关了,但是手里面的事情并不少。
昨日刚有闲心,和家中夫人聊起日后女儿的婚事,才发现自家娘子的脸色不大好看,仔细一问,才知道徐子阳居然成婚了。
成婚需要诸多步骤,包括三书六聘,最后才是迎亲,这些加起来至少要好一段时间,没想到徐子阳没有透露一点风声。
聂豹虽然是看重徐子阳的才学,才多加照顾,但膝下既然有个合适年龄的女儿,心里面自然也抱着那么点心思。
而且女儿虽然没有当着自己的面说,但是见过徐子阳几面后,可是在她娘亲那坦言,就等着把嫁妆搬进徐家了。
如今坐在徐子阳对面,聂豹的表情维持得很好,问起这件事情,就像是简单聊起日常,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惋惜。
徐子阳心中知道这场婚事做不得数,或许到了明年,两人合离的事情,就会在临台镇人尽皆知。
但是现在,并不好与秦芝芝之外的人说起这件事情。
徐子阳点头,“是的。”
聂豹也是刚进官场没多久,脸上的功夫还没到位,最后还是没能掩饰自己的失落,连叹两声。
既然这事情是真的,那边没办法了。
娇娇那样的性子,绝不愿意做妾。
等她从她祖母家回来,听到这个消息,怕是要闹腾上好一段日子。
想到这里,聂豹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善如流地从袖中拿出一封图纸,在桌面上展开,“我觉得临台镇的水利还差了些,你陪我看看。”
聂豹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徐子阳僵直的肩膀好像松了些。
聂豹:……这孩子果然还是更加喜欢与我聊政事吧。
等到两人商讨结束,整理衣摆打算起身时,徐子阳温声道:“大人,下次要与子阳商讨什么,不必铺垫这么久,能与大人交谈,子阳受益良多。”
聂豹:……其实今天,婚事才是他要问的正事。
但难得徐子阳说了这番话,除了严肃地讨论,还多了一番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