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的肩膀渐渐松弛了下来。
她在爱丽丝这个年纪,在做什么呢——这个孩子才十五岁,正该是在上学的年级。她该读书,该与朋友们在放学路上欢笑打闹,该逐渐见识到这世间的开阔与美好——秦淮恍惚了一下,注视着面前女孩的眼睛,像是穿过长久的时间,与记忆中模糊的倒影对视。
那双泪光闪烁的眼睛暴露了她的茫然与无措,她还这么小。
“你记着,爱丽丝,你记着,”秦淮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爱丽丝的脸,“你要活下去,就不要忘记恨,可如果要像人一样活下去,就一定不要忘记爱。
“小姐!”爱丽丝不再掩饰自己的不安,扑进她的怀里,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就像之前每一次害怕时一样,“我害怕……”
大开的房门被礼貌地敲响,伯特背对着房间给她们留出空间:“秦小姐,庞特小姐该离开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不算什么失去,不算什么污点,这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秦淮没有理会他的话,轻轻抚摸着爱丽丝的头髮,她的手在颤抖,只能极力抑製着,一下一下地滑过发梢,最后搂紧了爱丽丝的肩膀,低声说,“你这么年轻,这么年轻……不要害怕,也不要麻木。”
陈生的死疑点重重,对外会作为一桩丑闻被掩盖,可对内却并不会这样草草了事,他们当然不敢向艾唯讨要说法,却有数不清的手段可以拿来对付一个毫无背景的孩子,只有艾唯提供的保护,才能保障爱丽丝的安全——酒店并不安全,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姐,没有多少时间了。”伯特再次提醒说。
秦淮拍了拍她单薄的脊背:“你该走了。”
爱丽丝深知自己的处境,可情况紧急,她依然泪眼滂沱,伏在秦淮的肩头呜呜地哭着:“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您。”
“你已经报答过我了。”秦淮微笑着摇了摇头,“好好活下去。”
她起身,看着爱丽丝在女仆的簇拥之下快速地乔装打扮,艾唯安排的人扮作酒店的服务生,领着她从员工通道下楼
“谢谢您,小姐。”她在门口,对沐浴在余晖中的人深深鞠了一躬。这五秒钟仿佛比任何时光都要漫长,她收回目光中的恋恋不舍,转过身,留给金碧辉煌的西维特酒店一个毅然的背影。
——自此,爱丽丝·庞特会离开这个让她噩梦缠身的源头地,换一个人生,没有过往地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最后一抹夕阳被地平线吞没,秦淮缓慢地挪到茶几后,弯腰扶着玻璃茶几镶金的边缘,栽进了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