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2/2)

仔细一看,是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孩,光着上身,骨瘦嶙峋,摆出一副十分诡异的姿势。

——双手扭曲,手背朝内贴在一起。

兴是因为年纪小,黑眼球居多,在昏暗环境下更显如无底洞,苍凉、麻木的视线直勾勾盯着来人。

林月疏和他对视许久,叫他看的浑身掉小米,忙移开视线,从兜里摸出几块糖递过去:

“你好,请问赵建英家怎么走。”

小孩一动不动,对有致命吸引力的糖果视而不见,只盯着林月疏的脸,一直摆着那诡异扭曲的手势。

林月疏讪讪缩回手,心里晃晃悠悠冒出一个奇怪的点。

路过这小孩,节目组变得更加沉默。

这一路,似乎寨子里不少人对他们这帮外来人充满好奇,但无一人上前打招呼,都和那小孩一样,躲在竹楼里透过狭小的窗口,只露一双眼睛,直勾勾循着他们的行动轨迹而去。

“这些人怎么怪里怪气的。”一工作人员搓搓胳膊,打个战栗。

“你也看到了,这地方进出一趟难于登天,兴许这里的人一辈子没出过这个寨子,见到外来人觉得好奇又害怕,很正常。”导演试图安抚众人情绪。

“问他们也不说话,从哪打听赵建英家。”有人问。

林月疏指指蚯蚓一般扭曲的小路:

“往里走,这里的竹楼越往前越旧,赵建英九十八岁高龄,应该是寨子最早一批居民,房子必然不会新到哪里去。”

众人一听,觉得言之有理。

还真叫他们找到了赵建英家。

外表斑驳陈旧的竹楼门口站着几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最大的也有六七十,见到节目组,询问他们是不是来找赵建英。

导演点点头,这几人却忽然做了个很诡异的手势。

同刚入村时见到的那小孩一样,双手扭曲向里,手背相贴,闭上眼念叨几句听不懂的语言,也没有热情的寒暄,径直推开了竹屋大门。

林月疏余光扫了圈,这些人好似被这深山里的潮湿绿植染透了,个个脸上都泛着一抹奇异的苔痕绿色。

窗外天色将暗,竹屋内更是一片漆黑。

好在有个帮忙引路的土著,提了一盏马灯,踏过岌岌可危的木制楼梯,把众人带到一张散发着霉臭味的竹床前。

当众人看清床上的老人,也不管是不是不尊重人了,都不免露出一抹愁容。

床上的高龄老人像一具风干的尸体,若不是还在拉风箱似地呼吸着,众人会怀疑这真是具干尸。

他宛如金属摩擦的嗓音不断重复三个字:

“许……许……美……惠。”

刚才负责引路的土著自称阿崇,是寨子里的族长,年逾花甲,也瘦得人干一样,引着众人走向角落一台老式五斗柜,拉开第一层格子翻了个打着补丁布包出来:

“这是赵哥收藏的有关许美惠的旧物,你们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摄像机立马怼到布包旁。

林月疏作为特邀嘉宾,脏活累活自然少不了他的。

他拎起布包晃了下,顿时尘土满天飞,呛的众人连连咳嗽。

打开布包,一窝白色小强密密麻麻冲脸飞来,林月疏忙丢了布包往导演身后躲。

导演想哭又想笑。这些幼年体飞天大蠊朝着镜头飞扑而来的画面,一定会成为本次拍摄的经典,咏流传!

等到小强四散而去,林月疏也翻出手套戴好了。

布包里都是些零散物件:老旧变形的银镯子、缺了角的毛爷爷语录、几封泛黄的繁体字书信,以及一张黑白照片。

林月疏拿起照片凑到灯光下仔细查看,不由得皱了眉。

老机器拍出来的照片噪点很多,不知是曝光过度还是年岁久远遭霉菌腐蚀,照片中的女子俨然看不出原样,只能看得出站姿僵硬,双手不自然地垂着,脸部粗粝雾化成一团,稍显扭曲。

翻过来,照片背面是一行极其隽秀的繁体字:

【许美惠 一九六五年拍摄于溪安侗寨】

最角落,还有一行特别小的繁体字: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林月疏看向导演,导演望着这行小字陷入沉思。

谁也没说话,倒是导演示意林月疏继续检查,先把那几封信拆了。

信封上都贴着那一年的邮票,收信地在江浙一带,每一封书笔都出自徐美慧之手,内容无非是给亲戚报平安,偶尔提到已故的父母,许美惠都会加以诗句表达哀思,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