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游医如何也没想到,耶律骁听进去的是后半段话。
并且还曲解了意思,为了让闻析养好身子,耶律骁是打算带闻析去大壅。
但不是放他回大壅,而是要带兵打过去,占领大壅的所有土地,改朝换代,让大壅成为西戎的天下。
“这仗打了多久了?”
游医支支吾吾,不太敢说实话,怕会刺激到闻析脆弱如纸的身子。
见游医不回答,闻析掀起棉被便要下床。
吓得游医赶忙按住他,“你做什么,腿是真不想要了?”
“你不愿告诉我,我便自己去看,自己去查,若是一直被困在这里,我还不如就这么去死,活着又有何意义。”
游医只能如实相告:“你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好好好,我告诉你,这仗已经打了两年多,快三年了。”
竟然打了这么久,而他却像个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
不,或许更准确的说,他早便该有所察觉。
因为这三年来,耶律骁经常在外,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带各种各样来自于大壅所产的玩意。
而他每每一次回来,带回来的每一样物件,都代表着一场战争的结束,而每一次出去,又代表了一场新的战争的开始。
想到这里,闻析一时急火攻心,捂着心口剧烈咳嗽了起来。
游医赶忙扶住他,一面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一面宽劝:“你瞧你,别着急,慢慢调整呼吸,不是我非要瞒着你,而是你这身子实在受不得冷,受不得热,更受不得刺激。”
闻析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勉强抑制住喉间的咳嗽。
“叶先生,请你帮我一个忙。”
游医自觉不是什么好事儿,但还是道:“你先冷静下来,别太激动,调整好呼吸,再说是什么事儿。”
“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忽然病重,并且要必须用到某一种来自于大壅的药,才可治好,我觉得用毒最为有效,你觉得呢?”
游医就知道闻析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好事儿来。
他简直是要被闻析的这番话给气着了,“你如今就已经是病重到下不了床,还要对你用毒,你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闻析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在被游医训斥时,看似乖巧的轻颤,实则却透着来自于主人骨子里的固执。
“我并非是胡来,因为我,才有了这场战争,且还持续了近三年之久,这三年来,不知多少无辜百姓受战火牵连。”
“这都是我之过,我该去阻止,何况若是为救我一人,而让千万人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我又岂有脸活于这世间?”
说着,闻析紧紧抓住游医的手,满眼恳求,“叶先生,求你,帮帮我,你也是大壅人,医者仁心,你也必然与我一样,不愿看到战火纷飞,骨肉分离。”
“若是以我一人之命,能换来两国的太平,我也死得其所,何况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想死,我可以撑住的,叶先生,帮帮我吧。”
游医连连叹息:“你这人实在是……既然你不顾惜你自己,即便我不帮你,你自己想方设法,也要去阻止这场仗对吧?”
闻析抱歉的笑了下,“为难叶先生了。”
“我倒也不为难,只是你……你已经活得很辛苦了。”
夜夜疼到睡不着觉,吃药吃到完全没有任何胃口,为了活下去只能强迫自己味同嚼蜡的吃东西。
单拆出来任何一样放在旁人的身上,怕是都会在日夜折磨之下,完全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也便是闻析,还在这里苦苦支撑。
闻析勉力笑了笑,“世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不容易。”
“叶先生,有地图吗?”
游医从药箱内拿出了张藏好的地图。
闻析对着地图分析,“大壅主要军力驻扎在望门关,只有见到三军统帅,才能有希望将我的书信送到宫中。”
他侧身在床榻边上翻找,将那块他一直小心藏着的玉牌找了出来。
又让游医研磨,他手写一封书信。
只是他到底身子太弱,写一会儿要停一会儿,不然便眼花缭乱,连笔都握不太住。
写完后,将书信与玉牌,一并交给游医。
“若能顺利到军营,你便拿着这块玉牌,求见三军统帅,再将这封书信交给他,要他务必八百里加急,将这封书信送到陛下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