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莹认真又诚恳地问:“剖吗?”
签所有的字
韩芸天人交战好半晌, 眼神闪烁地望着裴莹:“可是,奴害怕……”
杨琇听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裴医仙,奴也害怕。”
裴莹思来想去, 必须抓紧时间摇人, 正好产房的护工汪阿姨提着方拖把经过。
“汪阿姨!”裴莹不由分说一把将护工拽进来, “帮个忙行吗?”
“裴医生,你尽管说!”汪阿姨也是个乐天派,不怕苦也不怕累,做事认真, 是医院第一批通过培训考试的护工。
今年45岁也是易胖体质,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一对龙凤胎今年都20岁了,生的时候也是特别难, 疼了一天一夜都顺不下来,偏偏公婆和丈夫坚持顺产, 就是不签手术同意书。
汪阿姨是远嫁,娘家爸妈大姨二姨还在半路上,要第二天上午才能赶到。
妇产科医生和助产士轮流做思想工作,还被汪阿姨的婆婆和丈夫骂, 说医生死要钱。
最后是苏主任出面,把母子两人狠训一顿,直接把汪阿姨推进手术室, 紧急剖腹产才转危为安。
第二天,汪阿姨的爸妈和姨姨们赶到医院,把公婆和丈夫揪到医院外面的巷子里狠揍了一顿, 然后一人订做了一幅锦旗高高挂起,走遍医院每个角落, 最后送进苏主任的办公室。
后来很巧的机会,汪阿姨到产房当护工,一做就是很多年。
汪阿姨听裴莹一说,走到韩芸面前,撩起衣服,让她看刀疤。
韩芸惊讶地看着汪阿姨肚子上的刀疤,忍不住摸了一下,看向裴莹:“真的可以活呀?”
裴莹有些哭笑不得:“汪阿姨怀的龙凤胎,当时不剖才活不了,孩子都二十了。”
韩芸不理解但大受震撼,剖完二十年了?
汪阿姨很自然地替韩芸捋好散乱的头发,拿了消毒热毛巾,替韩芸擦掉脸上胸前的冷汗,又熟练地在她后背垫了一块干而柔软的大毛巾,用眼神鼓励她。
韩芸因为恐惧和疼痛,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可汪阿姨这样一照顾,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可是……可是……
裴莹看了一下时间,又看了韩芸宫颈口,看着汪阿姨:“我再去找两人康复出院的产妇给她看,必须尽快决定。”
汪阿姨点头:“裴医生,你去,我看着她们。”
裴莹大步走出产房,确实,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直接拖进手术室,二话不说上麻药开刀把胎儿取出来,但对于大郢孕妇来说,那是多恐怖的可怕经历?
时间允许的范围内,让病人了解并知情同意,裴莹尽可能做到。
忽然,裴莹有了主意,点开手机图库,打开剖腹产刀疤的图集,耐心解释:“这是手术当天的,三日后的,七日后的……”
韩芸又一次受到了手机的强烈震撼,捂着胸口咬牙挨过强烈的宫缩(子宫收缩)以后,脱口而出:“好,剖!”
裴莹拿出大郢版的手术同意书,递给韩芸。
韩芸听裴莹解释完“手术知情同意书”的内容,很爽快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又被飞来医馆的蓝黑钢笔震撼了一次。
裴莹又问:“你最近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韩芸想了想:“昨儿医仙说奴太胖,今早起来遛弯就没吃,然后就到了这里。”
裴莹点头,拿来对讲机:“麻醉科,妇产科有一台剖宫产。”
“谁?”麻醉科护士长有些好奇,虽然知道昨天新入院一群贵女孕妇,真不知道裴莹是怎么劝说她们同意手术的,忽然想到,“小裴医生,谁替她们签手术同意书?”
“韩芸自己签的。”
“不行,还是要另外找人签,要不,你去找皇后?”
“啊?”裴莹有些傻眼,再一想,这毕竟是妇产科第一台手术,确实应该找一位镇得住的人签字,皇后是不二人选,“好的,我立刻去找。”
裴莹摁下对讲机:“抢救大厅,贵女韩芸胎儿过大要剖腹产,她自己已经签了,还想找其他人签一下。”
周洁拿着对讲机一楞:“这……剖腹产总不能再找魏七郎君签了吧?”
裴莹一咬牙:“能和皇后说说吗?现在正是最佳手术时间。”
“行。”周洁走到皇后面前,把孕妇贵女韩芸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解释了剖腹产手术的必要性,以及强行顺产的后果,需要找人签手术同意书。
皇后自己的分娩过程极为惨烈,产伤很重,为此受了三十年的苦,听周洁这样一说,带着从容的微笑:“行,贵女们如果愿意做剖腹产手术,字都可以由本宫来签。”
“身为国母,理当爱民如子,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能多一条不那么惨烈又能保母子平安的路,求之不得!”
周洁立刻用对讲机通知裴莹:“来抢救大厅,皇后说只要贵女们同意,剖腹产手术签字她都包了。”
“哇,不愧是皇后呀,”裴莹喜出望外,“我马上就来。”
十分钟后,裴莹就得到了皇后的亲签的手术同意书、麻醉同意书等一沓资料,还听到了第二次夸奖来自皇后:“这位裴医仙端庄大方,果敢善良,真是才貌双全的美人。”
“不知可曾婚配?”
抢救大厅里听懂的医护们都楞了一下。
裴莹当时就梗住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真诚向皇后微笑,拿着同意书转身就走:“皇后殿下,我去给韩芸做手术了,谢谢。”溜之大吉。
十五分钟后,在产房做好剖腹产术前准备的韩芸,就被推进麻醉科,像太子崔盛一样,先看到全身绿色衣服的医护们,然后就开始了梦里都不曾见过的手术体验。
按麻醉医生的要求摆体位,然后等麻药起效,胳膊上打了留置针。
韩芸与裴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全程清醒地做完剖腹产,既不疼又不难受,虽然被绑得结实的样子有些不够体面,但能听到儿子洪亮的啼哭声,就觉得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