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和帝闭上眼睛又睁开:“宣户部尚书、户部侍郎进殿。”
两刻钟后,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进殿问安,恭敬行礼,当听说润和帝要建飞来峰山路,还要建百人规模的悲田坊时,心都凉了半截。
润和帝的皇陵规模巨大,花费无数,到现在还没建完;即使这样,还在去年底定下要在飞来峰顶修建“夏宫”,当时陛下一意孤行,户部上下集体失眠。
现在“夏宫”还没动工,又要建飞来峰的上山路和悲田坊,花销更大,户部侍郎和户部尚书两人面面相觑,把国库掏空都不见得够。
润和帝自己也不知为何,力气越来越弱,大脑却越发清醒:“飞来峰顶现在有了飞来医馆,夏宫就不建了;修建上山之路,是为了百姓求医方便。”
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只觉得脑袋听到一阵铜钱雨的响动,不建夏宫可是省掉了巨额花销,真是可喜可贺!太好了!难怪今日出门听到喜鹊叫。
不止户部,皇后听了也暗暗欣喜,陛下终于又变回以前贤明的模样,还有什么比较这更好的事情?
可是,皇后见润和帝这样虚弱,心里难免担忧,思来想去还是问:“陛下,不如,您也去飞来医馆瞧上一瞧,或者奴把医仙们请入永乐宫?”
这时,内侍官明镜忽然就忍不住了:“皇后殿下,陛下这几日胃口越发差了,醒时少睡时多……都不怎么坐得住了。”
“皇后殿下,若能请飞来医馆的医仙们出诊,那就再好不过了。”
皇后与润和帝同甘共苦、相守半生,情谊一直都在,听明镜这样说,不由地皱起眉头:“陛下,飞来医馆的医术与大郢非常不同,有许多检查必须在山上做,不能带下山。”
“陛下,您撑住,奴这就着人送您上飞来峰。”皇后起身就开始张罗物品。
明镜的神情非常痛苦:“皇后殿下,您还不知道吧?飞来医馆下山的梯索断了。”
“匠人们都在赶制最坚固的绳索,可是这事非一日之功可成……”
“什么?”皇后摇晃一下,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润和帝却笑了,眼皮因为水肿得厉害,像金鱼眼泡一样:“不了,孤就在永乐宫,哪儿都不去。”
“都退下,孤要与皇后单独说话。”
一眨眼,寝殿只剩润和帝和皇后两人,握着彼此的手,相对无言。
润和帝费力地睁着眼睛,轻声说道:“当初,你劝孤不要吃丹药,孤不听。现在想听也已经晚了,孤的时间不多了。”
皇后盈满的泪水终于落下,忙不迭地擦掉:“飞来医馆的医术精湛,我们总能上去的。”
润和帝轻轻摇头,宽大的袖子从枯瘦的手腕上滑落,神情却很安祥:“太子的身体好了,孤就别无牵挂。”
“不用请飞来医馆的医仙出诊,孤也不上那里,孤还能撑到太子回宫,不要担心。”
“这几日,孤终于悟了,老就老了吧,为追求长生不老落了一身病不说,还被张天师蒙蔽了双眼……这些,不是孤所想,却仍然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正在这时,守在殿外的明镜忽然通传:“陛下,皇后殿下,魏家七郎君执玉牌求见。”
润和帝和皇后对视一眼,然后才同意:“进。”
很快,魏璋走进殿内,恭敬行礼。
皇后看到魏璋,眼神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明明是太子的人,怎么会进宫求见陛下?
魏璋双膝跪地,从布包里掏出六只手机:“陛下,人证物证俱在,您要瞧一瞧么?”
润和帝困惑地看着手机:“这是什么?”
魏璋恭敬回禀:“陛下,这是飞来医馆的天网和天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说着就打开一个手机,点开拍摄的视频。
润和帝眯起眼睛,稍稍离远一些,看完了这个视频才问:“这是什么物什?”
魏璋认真回答:“回陛下,这是飞来医馆医仙们所用,可以录下说过的话,亲眼见到的景,真正的眼见为实。”
“陛下,远不止这些,还有很多,还可以在这上面看戏,这儿有一折子戏,奴看了整整三遍。就想着,一定也要让陛下瞧瞧。”
润和帝立时有了兴致:“那就让孤瞧上一瞧。”
“陛下,这部折子戏有点长,一个时辰多,您……要不要先休息?”
“以后有的是时间休息,想怎么休就怎么休,打开让孤瞧瞧?”
魏璋深吸一口气,赶紧点开视频:“陛下,您请看。”这是他在文浩手机里发现的,然后用蓝牙传到这部手机里,是一部盗墓电影。
无论如何,都要为大郢,为大郢百姓搏最后一下。
……
一个时辰以后,润和帝和皇后两人捂着心口,呼吸急促,满眼不可思议地望着手机,又看向魏璋,这……
魏璋的恭敬刻在骨子里:“陛下,还有一种,您要不要瞧瞧,一点也不吓人。”
润和帝对飞来医馆的物件堪称着迷,皇后也被勾得好奇心爆棚:“还有什么?”
魏璋点开手机里的博物馆宣传视频,调节好音量:“陛下,殿下,请看。”
编钟声响起,胡茄声声,一件又一件精美的古物出现……视频不长,总共六分钟,却精彩得超乎想象。
润和帝望着魏璋,眼神先是充满困惑,然后又满是疑问,最后缓缓开口:“这些封在琉璃里的物品,是哪儿来的?”
魏璋抬起头:“回陛下,都是从地里、山里挖出来的……岁月悠长,大郢必将越来越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人丁兴旺,需要修建更多的房舍……”
“飞来医馆的医仙们,他们也是这样经历的,只是他们的岁月更加悠长,长到需要研究地里挖出来的物品,推测当时的生活风俗,了解历史。”
润和帝一拍床沿:“魏璋,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