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他人结契?”帝君皱了下眉,这是造化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不同以往的神色。
“若不肃清,待情劫酿成,吾只怕万劫不复。”
“造化。”帝君眉头紧锁,“下界之人不过沧海一粟,卑贱之身,不该与你有染。”
“吾知晓。”
“去吧。”帝君眼眸深深,却是挥了挥手。
“还有一事。”叶飞音开口,“此人雷劫将至,对我舍恩颇多,还望帝君对其网开一面,偿其恩情。”
帝君骤然起身,盯着她一字一句发问:“你究竟是为了还恩,还是对他有情?”
上界帝君,威压之力岂能是寻常人可受的,连栖身旁观的造化都感受到一阵不适,叶飞音却是神态自若。
“帝君不应吾?”叶飞音反问一声。
她的神情太过沉寂冷清,看得帝君也觉得自己大约是多想了,造化怎可能动情?绝无可能。
“吾应你了。”帝君道。
叶飞音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只是在她身后,帝君招来一人,道:“你替吾盯着造化的一举一动,若她有任何悖行之事,将她与她口中那人一并抹杀。”
空无一物的大殿之中,有人领命而去。
“原来你不过是为了自己在下界那个情人。”造化似是失望,摇了摇头,“帝君会盯着你的。”
叶飞音不慎在意道:“那他可会食言?”
“堂堂帝君,绝不会食言。”这句话造化说得理所应当。
叶飞音未再发问,打开天门之后,她便重返下界,直奔炎域而去。
◎解契◎
炎域依旧灼热非常, 寸草不生,只是再临此地时,叶飞音心头忽然掠过几个瞬间, 模模糊糊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她便知这是属于造化的记忆,她可以共享,但却并不是很愿探究。
于叶飞音来说,她是她, 造化是造化, 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但她也记得, 天剑山上,造化看向阎徊时在想什么,她在想, 阎徊身负戾气,势必会死在雷劫之中,阎徊自己似乎也对这场雷劫的凶险有所预料,曾因为此好几晚都睡不好觉。
“他的戾气是怎么来的?”叶飞音问了一句。
该如何说呢, 造化打心眼儿里有点瞧不上自己这一片魂识心系男人的模样,还是个下界之人,如何就值得她这般花费心思呢?
“你问吾?”造化的声音懒懒散散, “不如问问自己,吾知道的,你都知道。”
融合之时,很多事都是共享的,同一躯体根本藏不住什么秘密, 更何况她们本来就都是造化, 何来彼此之分呢?
叶飞音露出一丝茫然之色, 造化如此说,难道阎徊的戾气与她有关?她快速搜刮了一遍自己的识海,唯一能寻到与魔族有关的记忆无非是几千年前下界屠戮魔族一事,然而她仔细搜寻了几遍,并未从中瞧见阎徊的身影。
微叹一声,叶飞音已然来到她熟悉的魔殿之外,然而大门紧闭,她只好抬手扣了扣门上的门环。
环佩发出清脆的响声,叶飞音扣了几次,却并未听到里面有任何回声,叶飞音双目一凛,一剑将殿门劈开。
她拔足涉入,原以为会在那张普通的大床上寻见阎徊的身影,却见他整只魔团在一起,缩在寒冰床上。
既然都这么冷了,怎么还留在这里呢?
叶飞音靠近,想去探一探他的额头,还未触碰到他手腕上就猛然一紧,被他炽热的大掌握住。
阎徊满眼戾气抬眸,瞧见来人是谁时却是一愣,眸中瞬间染上几分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欣喜。
“你是飞音吗?”他下意识攥紧了叶飞音的衣角,生怕她溜走一般。
是我。叶飞音在心底默默回答,她漂亮的道侣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这些日子她都没有帮他按摩肚子,按理说阎徊的孕期反应只会越来越严重。
“吾来与你解除道侣契。”叶飞音开口说了一句,淡薄的口吻一如那日天剑山屠戮时般,阎徊神色一黯,周身气压阴沉下来。
“此事绝无可能!”阎徊近乎咬着牙道,凭什么她一句话就想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她真的一点都想不起他来了吗?
阎徊此刻的想法,叶飞音竟能听见几分,她想大约是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成神,念力比阎徊高出不少,而且还有道侣契存在的缘故。
她无声叹息一声,眼底冰霜仍旧,不见半分消融:“她不过是吾一片残魂而已,现已不复存在,你应知道吾对你无情。”
一句话中每个字都愈发让阎徊脸色苍白几分,他下意识摸了下又阵痛起来的小腹,稳了稳声线问道:“不解此契,对你有何影响?”
“坠入情劫,万劫不复。”
阎徊于是不敢再问了,他沉默了几息,眼神灰暗得令叶飞音心尖都涌上一股尖锐的涩意。
“你跟我来吧。”阎徊起身时,面上已然恢复了从容,他带着叶飞音来到当初他们结下道侣契的那块姻缘石前。
解除道侣契需要各自剜下一滴心头血来,这对修士来说并不算致命,顶多只是对修为有伤,叶飞音低敛着双目,毫不犹豫取出一滴自己的心头血来融于姻缘石上。
见她动作如此干脆利落,阎徊的神色又难过了几分,他不再说什么,取下心头血之后,那道侣契自然而然就会消弭了,然而阎徊还是觉得不够,他掐紧了自己后腰,想将后腰上那块印着仙纹的皮肉撕扯下来。
叶飞音心中一惊,下意识按住了他的手。
此物能挡造化一击,定然也能挡住些旁的,留在他身上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