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檗绝对不会收他们二人的东西,并不是看不起他们和钱茂区别对待,也不是嫌东西不好,而是她不能没良心,没下限。
老钱那种浑身散发着暴发户气质的,一筐鸡蛋几瓶香油对他来说洒洒水。带着“小弟”呼啦啦来,收下能让他安心给他在“小弟”跟前长脸,不收反而会让他觉得不给他脸面,小心眼的说不得在心里记上一笔。
而孙天成和赵顺发,充其量跟自己家差不多,是农村殷实的富户。魏檗知道自己家里,除了逢年过节去极为重要的亲戚家串门,是根本不舍得卖撒子油条方酥的——看韩云英意动的表情就知道了。
她绝不会因为谁送的礼多给谁好处,也不会因为谁不送礼给谁小鞋。就像于明忠说的,公平公正。孙天成和赵顺发与其把东西给她,还不如拿回家,让老婆孩子吃上点带油水的。
好说歹说,终于让孙天成和赵顺发拿着东西出了门。
魏檗简直心力交瘁。
关上院子外的木门,靠在门上,刚想松口气,“咚咚咚”,木门又响起了敲门声。敲在她的背后,响在她的心头。
◎翻墙初体验◎
魏檗像兔子一样跳起来。
悄悄比了个“嘘”,让魏潭趴到木门门缝上看是谁。
魏潭瞅了眼,回身跟魏檗摆摆手,用口型说:“不认识。”
魏檗趴在韩云英耳边,悄悄说:“妈,要是问我的,说我不在。”
韩云英点点头,朝大门外喊:“谁啊?找谁的?”
“河滩村的方成功,请问是魏檗魏科长家吗?”
韩云英看了魏檗一眼,意思是:果然是找你的。
魏檗朝她使眼色,韩云英又朝门外喊:“是她家。她不在家。”
门外的人接着问:“上哪去了?还回来吗?”
“上、上。”韩云英没说过瞎话,虽然不当面,依然脸色微红。魏檗用手指戳戳戳,示意她快点儿,别让人起疑。韩云英按魏檗教的,磕磕巴巴的朝门外喊:“上城里,上班去了。今天不回来。”
喊完魏檗给韩云英竖了个大拇。韩云英一把拍下去,无奈得低声埋怨:“死妮子!”
魏潭又趴在木门缝里瞧了一眼,回身走到魏檗和韩云英身边,压低声音道:“没走,坐在咱家大门口了。”
魏汾听了,好奇得蹦到大门口,趴在木门缝里看。韩云英脸上又羞赧又尴尬,搓着手说:“死妮子鬼主意,这可怎么好。人家等着抓包呢,你下午上班可真出不去了!”
魏檗:……她也没想到,都说不在家了,还有人能真坐在人家大门前不走的。她想了想,对韩云英说:“是不是他骑车过来累了,在咱门口歇歇再回去?”
“这也太不像话了。”韩云英有着农村人的朴实:“咱把人家关大门外,可不是待客之道,我这心里头,直打滴溜。”
“确实不像话。”魏檗更担心一会儿来一个,一会儿来一个,总不能一直不开门,让所有人在自家大门口排排坐。她说:“我干脆回单位算了。等我走了,不论谁来,都请他们到院子里喝杯水。”
“门口有人堵着。”韩云英愁死了:“出去就被抓包。”
“唉。”
魏檗叹口气,没办法,幸亏家里后面的院墙矮。
“也只能这样了。”
韩云英一边埋怨一边让魏潭把椅子搬到后院院墙,摞起三四把椅子,和魏潭两个人扶住,让魏檗踩着翻墙头。
“这叫什么事儿诶!”
魏檗翻墙头之前,不忘拉着韩云英嘱咐:“咱家辣椒种撒下去,出苗弱的那些可千万别拔!”
嘱咐完韩云英,又跟魏潭说:“我怕走大路再遇见找我的人,待会儿你把自行车送到咱村东头去油山东村的小路口,我在那里等你。”
“还有,路上看着点人,别让人跟了。”
“知道。”魏潭忍着笑应下:“放心吧。”
唉,古有仲子逾墙,今有我魏檗逾墙。魏檗一边感慨一边翻过墙头,从土墙上蹭了下去,蹭了满身土。
魏潭把椅子提进屋,推上家里的自行车,向约定的地点骑去……
“后面没跟人吧。”魏檗踮脚看看魏潭身后。
“没有。”魏潭在空旷的路口压低声音,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我专门到代销点里停了一下,买了包盐。”
两个人跟地下党似的接完头,魏檗骑上自行车回镇里。
第二天一早,于明忠笑呵呵得问:“昨天回家了吗?休息得怎样?”
“唉。”魏檗半趴在办公桌上,无奈道:“鸡飞狗跳,心力交瘁。”
“有人去找你了吧。”于明忠说:“你觉得选谁合适?”
魏檗心头一跳,面上表情不变,依旧用无奈的语气,玩笑似的抱怨:“别提了,都堵在大门口,我昨天翻墙头从家里出来的。于站,你可把我害惨了。”
“你啊。”于明忠在香烟烟雾后面,神色莫名:“走吧。既然昨天没见着,我们到村里挨个看看他们干的活去。”
于明忠叫上魏檗,又叫上办公室里的苗有发和齐大伟,四个人一人一辆自行车。老于的是老式飞鸽牌,加重型,骑上一个人,还能在货架两边挂上两袋化肥。路过镇上卖农资的供销点,供销点门可罗雀,老于停下车,进去提出来两桶农药,绑在车子后面。
供销点斜对门还有另一家卖农资的门店,魏檗冷眼瞧着,老于拿东西这一会儿,那边已经进去了五、六、七、八个人。
她正想往那边去,跟买药的老大爷聊两句,老于已经绑好了车,招呼大家上车走,魏檗只好先把着这事暗暗记在心里。
一行人顺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往村里去,老于跟苗有发换了车,骑着苗有发的车在最前面带路,魏檗和齐大伟跟在中间,苗有发跟在最后。近200斤的苗有发驮着近100斤的农药,压得老于的自行车吱吱扭扭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