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起床,魏檗也在屋里躺不住。
此时星斗满天,月弯如钩,没有灯光,夜色里,石磨转动的嗡嗡声响在山弯村此起彼伏,山弯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摸黑推磨。
他们的主粮是煎饼,为了不耽误白天的农活,要在太阳出来之前,把全家一天的煎饼都烙出来。
在山弯村,人声比天光更早醒来。
◎羊孩爹告状◎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山弯村虽然和河滩村离得不远,但一个村子在河边,一个村子在半山腰,两个村子的气质,便有些许不同。
魏檗到了山弯村没两天,有一天正和李静在田头看庄稼,远远过来一老汉,直奔魏檗而来。
到了跟前,见了魏檗,作揖打卦,问:“是城里来的小老爷吗?”
?
魏檗愣了一下,看看李静,看看老头。老头个子瘦小,一米五左右,干干瘪瘪,看起来少气无力。
现在田头上只有他们仨,魏檗不确定的指指自己:“老大爷,你是要找我吗?”
老头又打了个躬,说:“小人羊孩爹,是来找青天大老爷做主。”老头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大白纸递给魏檗。
魏檗展开一看,雪白大纸上滴滴答答用毛笔写满了字。
粗略一扫,竟然还是竖行写的,最右侧两个大字:诉状。
???
魏檗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直接被“诉状”俩字干无语了。
难道我还有铁面判官的气质?这坑货大纲文里还隐藏着“包青天”支线剧情?
魏檗真想摸摸自己额头,试试有没有突然长出月牙。
“羊孩爹,你这不是瞎胡闹。”李静伸头看了下魏檗手里的诉状,跟老头说:“魏科长是农技站的干部,你家那些破烂事儿,去找我爹调解。你信不过我爹,到镇里去找民政助理,魏科长不管你家的破烂事!”
李静话音刚落,老头竟然普通一下跪地上,伸手扒拉魏檗裤腿脚。
魏檗吓了一大跳。
老头一边拽住魏檗裤脚一边嚎:“魏老爷啊,人人都说你是个好人,你一定要给小人做主啊,小老儿活不下去了。”
“不是,大爷,你松手。”魏檗用力拽,拽,拽,拽不出来。
李静上前,一把拽住羊孩也的胳膊,把他的手从魏檗裤腿脚上撸下来,用力一推,把他推到田头坑里:“什么臭毛病,随便扒拉人!”
静姐如此威武!
魏檗内心疯狂给李静鼓掌。
老头假嚎变成了真哭,坐在坑里哆哆嗦嗦指李静。李静拽着魏檗要一走了之。
魏檗叹了口气,她担心万一把老头气出个好歹。
看老头这样,家里八成也是不讲理的。
到时候她和李静,一万张嘴也说不清。
“静姐,把老头安抚住再走。万一老头出事儿,别赖在咱身上。”
“也是。”李静深以为然:“他家里人都不讲理。”
魏檗蹲在坑沿上,跟老头说:“老大爷,有话好好说,咱别激动,别上手行不?哪怕要给你做主,也要等我看完你的诉状啊。咱先别急。”
“小老爷,只要你给小人做主,俺都听你的。”小老头摸摸泪,不气了,也不嚎了。
魏檗展开状纸,叫李静过来一起看。
只见羊孩爹诉状上写“小人羊孩爹,家住山弯村南首。受小人之妻羊孩娘欺凌殴打为时久矣。今日清晨,小人偶遇乡邻,攀谈几句,惹怒羊孩娘。羊孩娘便以武松打虎之式,将小人骑于□□,连击数拳,打得小人眼冒金星……”
“噗……”不,我是专业的,我不能笑。
魏檗手里的诉状不住得抖。
不行,太好笑了。
不行,不能笑,笑了会更刺激老头。
我不能再往下看。
魏檗把诉状交给李静,自己背过身去,无声抖了好一阵儿,才转过身来。
“静姐。”她用右手挡住下半张脸,掩下藏不住的大白牙,跟李静说:“静姐,你来问,我缓缓。”
李静满脸疑惑,不懂魏檗为什么笑,她问羊孩爹:“你写的啥?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啥也看不明白。”
“咳咳。”
魏檗憋笑憋的咳嗽。
李静那边又训开了:“到底什么事,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