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嘿嘿一笑,尴尬的说:“没有,俺只听过骂人杂种的。”
魏檗顿时一阵无语,跟李静说:“行吧,这样理解也行。纯合子就是纯种,杂合子就是杂种。你仔细看,绑红绳的和绑白绳的,叶子背面的棱不一样。”
李静找了两棵绑不一样颜色的辣椒苗一看:“还真来,长得真有区别。”
“是吧。”魏檗说:“绑白绳的相当于都是老白家的种,绑红绳的都是老红家的种,世世代代自己家跟自己家结婚生孩子。”
“我知道!”李静拍手插话道:“这样的孩子容易有病,跟人一样,咱人也不能一家子之间生孩子。”
“对头,就是这样。”
魏檗点头道:“但辣椒是植物,它们自己不能办。为了让后代长得好,咱干的这些活,等于帮老白家的和老红家的结亲。”
李静爽朗笑道:“哈哈,之前是帮人分家,现在干的是媒婆。”
“可不是嘛!”
魏檗也忍不住笑。
“做媒”可比“给人分家”轻松多了。
十点不到,太阳尚未爬上中天,一行“媒婆”已经干完了全部活计。
魏檗拍拍手上的土,开心道:“万事俱备,只等辣椒结实。”
她指着自家的辣椒地,跟李静说:“这片地就是卖给黄大牙的正常辣椒留的种子。你要有兴趣,明年开春也可以试着弄一点。”
“那感情好。”
李静跟跟魏檗说:“明年我也学魏站长的方法种一点。”
韩云英路过,听到魏檗和李静的对话,忍不住说魏檗:“自己家的地让你瞎祸祸,你还鼓动人家回家瞎祸祸。”
李静不以为意:“没事儿,我信魏站长。”
魏檗也跟韩云英说:“没事儿,肯定不能祸祸。”
等李静骑自行车走远,韩云英恨铁不成钢,虚空狠狠点了魏檗好几下:“到时候她地里结不出果,看她来不来找你后账。”
“不能,静姐不是这样的人。”
“你才多大。你见过多少人我见过多少人,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深秋初冬,天气将冷未冷的时候,各村里种的辣椒开始陆续收获,前阵子远在外地贩货的大黄牙,身影开始活跃在山水镇上。
山水镇上的农技员们,没有不认识黄大牙的。
别说农技员,连谢明月都能掰着手指头数出黄大牙的一二三四几条轶事来。
魏檗大奇,黄大牙跟老谢的行事风格,完全是不搭噶的两个极端嘛。
再仔细一问谢明月,果不其然,老谢原来是拿黄大牙的当反面典型,搁这树典型呢。
谢明月跟魏檗混熟了,偶尔也把自己爷爷叮嘱的“不要背后论人短长”的小心谨慎忘到脑后。她看魏檗似乎对黄大牙感兴趣,忍不住跟魏檗说:“我听说,黄大牙跟孙天成家还有点亲戚呢。”
“真的假的?”
魏檗完全没想到。
谢明月说:“听我爷爷说的。可能是连襟还是啥,挺亲的亲戚。所以我爷爷觉得孙天成孙叔以前挺踏实,自从黄大牙从监狱放出来出来,孙叔被他带的也不本分了,跟孙叔来往也少了。”
原来如此!
魏檗恍然大悟。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难怪她第一次见孙天成的时候,觉得这人踏实肯干,毕竟夏天顶着烈日挨个查田块有多难受,谁去谁知道。如果没有一份踏实,两天就受不了,装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后来她知道了红旗农资店的事儿,还以为自己第一眼看走眼。红旗农资店的套路,虽然在魏檗眼里不算什么,但在八十年代,孙天成看起来虽然有点农民的精明,却也不像什么经商天才的样子。
现在想想,红旗农资店背后的经营,说不定有黄大牙的指点。他走南闯北,学一学其他地方个私人农资店成功的套路,直接拿到山水镇用,可不红红火火么。更甚至于,魏檗猜,黄大牙如果更“先进”一点,说不定红旗农资店背后,都有他的股份。
魏檗捏着下巴琢磨,她确实有跟黄大牙短期合作的意向。按黄大牙投机的性格,他能不跟农技站打交道吗?是我通过孙天成去找他,还是等他上门?
魏檗跟黄大牙不熟,摸不准黄大牙的性格。
在她考虑要不要去堵一下日渐忙碌的于大爷问问情况时,孙天成带着黄大牙的善意上门了。
山水镇农技站站长魏檗,用了半年时间,从跟黄大牙搭不上话的山村小丫头,变成可以跟黄大牙上谈判桌,不,是黄大牙求着上桌的人。
黄大牙请魏檗在山水镇唯一一家饭馆吃饭。说饭馆有点夸大,只能说是做吃食的小趴趴屋。
小趴趴屋空间不大,黄大牙让老板把几张木头桌子并在一起,除了饭馆里的菜,还摆了满满一桌子他从广东带回来的点心佳肴,桌子腿旁,还有一箱没有开封的好酒。
黄大牙这边两个人,只有他和孙天成。且不说黄大牙心里有什么想法,至少表面上诚意十足十。
魏檗也没有叫太多人,只带了谢明月。
虽然黄大牙已经从孙天成嘴里听说了新上任的魏站长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但看到魏檗真人时还是吃了一惊。一个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丫头,带了一个年纪更小,一团孩子气的小丫头。
黄大牙并没有看轻魏檗,反而心下微凛——这个魏檗,不是睡她的人厉害,就是睡她妈的人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