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英心里也琢磨,老王姨有句话说对了,过了这村没这店,现在不订,说不定以后没比这再好的了。女娃年纪越大越不值钱,越说不到好的……
老王姨多精明的人。
立马捕捉到魏建岭和韩云英的意动,疾风骤雨一通说,话又多又密,根本不给其他人插话和反驳的时间,吧啦吧啦立刻要定下订亲走礼的日子。
“听我说。”
魏檗的声音淹没在喜气洋洋的讨论里,没人问她作为另一主角的意见。
“听我说!”魏檗忍不了,高声叫停了正要讨论订亲流程的众人。
“是来给我相亲吧,有没有人问我的意思?”魏檗站起身,俯视愣在当场的满屋子人,“我不同意。”
“你这丫头,你这丫头……”见多识广的老王姨都不知道该怎么圆场,绞尽脑汁之后,磕磕巴巴说道:“嗨,姑娘脸皮薄,还害羞了。”
哦,原来如此。
众人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尽管觉得违和,还是立马认定了这个理由。
哦,小姑娘脸皮薄,害羞了。
一定是这样!
松了口气,再次投入热烈的讨论中。
?!
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
魏檗既憋闷又无语。
论社会身份,她吃皇粮,在镇里工作,是在场所有人里目前社会地位最高的。论能力,她刚刚给家里挣了两千多块钱,并且有持续挣钱的能力。看起来似乎在家里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魏檗想不明白,为什么遇到谈婚论嫁,跟她息息相关的事情,她的意见依然不重要,依然像被论斤称量的货物,放在货架上卖?
她看了一眼土拨鼠,发现土拨鼠正缩头缩脑坐在角落里,同她一样,没有任何话语权。
“我说了,我,不,同,意!”
啪。
水浆崩裂,瓷片纷飞。
魏檗狠狠往地下掼了个杯子。
终于,整个房间里的人安静如鸡。——被掐住脖子的鸡,张嘴凸眼,目瞪口呆。
“我不同意。”魏檗一指吕禄:“不只是他。”她甚至对面如土色的吕禄笑了一下,安慰道:“我对你没意见。”
魏檗说:“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你们谁都不能掺和!”
说完要往外走,被吕家满的老婆一把抓住袖子:“你给我站住!这么不给我们老吕家脸?!”
吕家满的老婆觉得自己家姿态已经放得够低了,我儿子这么好,娶什么样的娶不到,要在这里给你低三下四?恨得十根长指甲劈头盖脸,朝魏檗头上脸上招呼。
魏潭赶紧上前隔在两人中间。
老王姨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开口……
魏檗没有理会身后一片狼藉,快步朝屋外走去。
阴云似乎已经触碰到屋檐,天光被压得没有一丝亮度。
寒风怒号,衰草连天。
风雪欲来!
魏檗推了自行车,冲进怒吼的北风里。
“大妹!大妹你去哪里。”魏潭急忙踢开另一辆自行车的车撑跟上去。
红梅赞
◎红梅赞◎
“大妹, 大妹!”
魏潭骑着自行车紧紧追赶魏檗。
这么恶劣的天气,他着实担心魏檗出事,哪怕情绪上头摔一下子, 都有得受。
“大妹!”魏潭追得气喘吁吁,终于追上停在代销点旁的魏檗。
走到近处,魏潭才惊讶的发现, 魏檗脸上, 竟然一丝怒气也无。她不但笑着跟代销点里的大叔拜年, 还从代销点里提出来两瓶洋河特曲。
魏潭一时有点发愣, 瞅着魏檗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大妹, 你的气消了?”
“我从头就没有生气。我只是愤怒,对自己处境的愤怒。”魏檗把两瓶洋河放在车把手上挂着的提篮里, 似笑非笑,“但是, 人可以表达愤怒, 却不能愤怒地表达。”
可以表达愤怒,但不能愤怒地表达。大妹……大妹的心性如此坚定,魏潭心里纷繁复杂。
还没理出头绪,只听魏檗问他,“我现在要去表达我的愤怒,并且改变自己的处境。你要一起吗?”
“要。”魏潭不假思索,“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