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潭叫她大妹!朱厚庭彻底明白了,高书记怎么会知道钱茂的事情。
他恨得牙痒痒,但也知道不能再得罪魏檗。
脸上的肌肉走向和内心的情绪完全反方向,朱厚庭“笑”着跟魏檗说:“你如果建厂需要土地,我们镇里可以免费给你五十亩地十年的使用权。”
魏檗想了想,自己不是盖工厂,这个条件,鸡肋。
她跟朱厚庭说:“我暂时不需要地盖,有其他优惠条件可以更换吗?”
“有。”朱厚庭说:“前五年可以免你的地税。”
这个可以!
魏檗拍手道:“谢谢朱书记!”她边说边把压在朱厚庭办公桌上,自己申办企业的申请单抽了出来。空口白牙说的都是假的,魏檗在申报书的空白处,写了一条,山水镇免除五年地税,指着她写的那行字让朱厚庭盖章。
反正八十年代啥都不规范,盖了章就有东西可证明!免得你将来反悔。
朱厚庭确实打了反悔的主意,他倒是不打算翻脸,他心里想的,是一个“拖”字诀。等魏檗再来找他要求免税,他就找各种借口拖着。除非……你有眼色懂给我分润利润,咱俩处得“关系到位”。
他万万没想到,魏檗竟然当场翻出来了自己压在一摞纸底下的申报书,还把这句话写上!
朱厚庭眼里几乎要冒火。
但他还是得笑。还得笑着,在魏潭和魏檗目光下,不情不愿但装作开开心心,给魏檗“咔、咔”,盖上两个章子!
“谢谢朱书记。”魏檗麻溜把盖好章的申报书收起来,免得夜长梦多,她要赶紧送到工商所办手续。
魏檗要走,魏潭早已拿到了资料,跟没有留下来跟朱厚庭尬聊的必要。
他招呼另一个人,三人一起出了朱厚庭办公室。
朱厚庭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不再假笑,嘴角下垂,怒气戾气填满脸上的每个沟壑皱纹。
魏潭和魏檗兄妹俩下楼,路过小轿车,跟在魏潭身后的另一个人掏出钥匙,插到车门里。
魏檗奇道:“你带的车啊?!”
“对啊。”魏潭笑着问魏檗:“你去哪里,我送你。”
“算了。”魏檗摆摆手,“工商所,两步路,别这么烧包了。”
魏潭以为是魏檗嫌自己带车烧包,他跟魏檗说:“带车是特殊情况,待会儿我还要回村,你跟我回吗?”
魏檗想到,自己已经安排村部的其他人找人干活铺路,应该回村看看进度怎么样了。她点头道:“行,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吧。”
她跟魏潭坐在轿车后座,魏潭刚想问她点什么,工商所已经到了。果然没两步路。
魏潭坐在车里等了她好大一会儿,才看到魏檗拿着营业执照,乐滋滋从工商所里出来。
上了车,魏潭问拿着营业执照美得冒泡的魏檗:“怎么想起来注册公司?”
“要把村集体资产和商业流通分开。”魏檗说:“不然搅在一起,乱成一团。”
魏潭略一思索,点头认同:“应该。”
他又问道:“你准备两边兼着,还是把企业交给谁干?”
魏檗说:“我准备把村里交给人干。”
“什么?!”魏潭吓了一大跳。
企业还没有影,村里可是实打实的村支书。大妹是对企业的未来多有信心?
魏潭问:“村里你打算交给谁?俊海哥?”
“不是。”魏檗左手五指插到头发里面,“没想好,人选一直定不下来,愁人。”
“怎么说?”
“唉。”魏檗叹了口气。
她之前有考虑过魏俊海,魏俊海跟着她干,服服帖帖,很听话。但后来发现,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自从她表露出成立公司的意思,还没有怎么表露自己要卸任村支书,魏俊海已经开始明里暗里、话里话外说村支书要留在魏家人手里。
但是魏俊海,她尚可理解为魏俊海有上进心。
没想到,她大爷、她爹,都隐隐晦晦跟她提这件事。魏檗才悚然而惊!支书不能给魏俊海,给了魏俊海,自己绝对控制不住他。甚至会在油山西村村部,丧失话语权。因为就老魏家而言,魏俊海是魏家的大孙子!这一代的“长子嫡孙”!他当了村支书,自然而然会和老魏家这一代的“话事人”身份叠加。
自己作为老魏家一份子,甚至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如果没有了村支书的政治身份,根本没有办法和魏俊海的话语权抗衡。
自己现在已经在油山西村树立了威信,不想当村支书,只是不希望村集体和企业盈利行为搅在一起,根本不是要放弃对油山西村的影响了和控制力。
自己要做的是油山西村的“太上皇”,选出来的村支书,应该是个听自己话,能够贯彻自己思想的“傀儡”。
这个人还要是油山西村本村出身人。谢明月可以听自己话,在发展上、思路上和自己保持一致,但她不是油山西村的人,选她当支书,不论油山西村还是镇里,都很难通过。
魏檗掰着手指头给魏潭数自己的要求:“我要找一个本村出身的,只能靠我的,现在没有依仗、将来当了村支书也很难培养自己&039;势力&039;的。”
“哦,对了。”魏檗说:“最好还姓魏。因为这样才能依靠我现在在村里的影响力,凭村里人对&039;宗族、本家&039;的天然身份认同,把这个要啥啥没有的人推上去。”
“咱村里就没这样的人。”魏檗摇头叹息道:“太难了。”
魏潭听了,想了一会儿,突然说:“不难。”
“什么?”这回轮到魏檗吃惊了:“这还不难?”
“我有个人选。”魏潭转头看向窗外,轻声道:“不知道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