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诚夫人也没有办法。
于是子爵想着,也许诚夫人从前也是自以为是没能真正了解他的这个女儿吧。
子爵问爱世,既然如此,那之前你为何要努力学习这么多淑女课程?为何又愿意到南部家去学习新娘课程呢?爸爸那个时候以为你是愿意的啊?
结果爱世就像早在等着子爵的这句话回道:“我努力学习淑女课程当然是为了能在将来嫁给更好的人家啊。”
“我当然也要把自己不好的一面藏起来啊,所以学习新娘课程也一样啊,我还以为盛冈是什么好地方呢,南部家还是领主,结果就是偏僻的农村。”
“南部就算是伯爵又怎么样,难道九条少爷会差过他?”
“爸爸之前你对我说要我别再对九条少爷痴心妄想了,那原来彰子就可以吗?所以我到底差彰子哪里了?”
“我都不知道我之前那么辛苦努力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顺利嫁到乡下农村吗?!爸爸你就没想过把我嫁给更好的人家吗?难道我不值得吗?”
“所以既然我怎么努力都是这样的结果,我又何必淑不淑女,文不文静呢?!”
看着爱世真情实意又现实无比的话,子爵这才明白,哪怕是诚夫人都被他女儿的伪装给欺骗了,以为她早已在管教下变成了好孩子,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变,她只是变得善于伪装,只是看起来听话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已。
刚开始子爵以为爱世仅仅是不愿意嫁南部而已,但后来他却发现他的女儿不仅仅嫉妒她从前的玩伴彰子小姐,甚至连疼爱她的爱子姐姐也跟着一起嫉妒了,在东京这几天知道的消息越多,她就越气氛越不甘。
结果发现她似乎再也无法反超她们之后,爱世整个人就像把自己曾经藏起来的恨意全部释放出来一样,有时候大发脾气把房间里的瓶瓶罐罐全部一扫打碎,让那些服侍她的女佣们都在一旁战战兢兢,有时也会哭泣流泪,看着母亲的相片哭喊着,有哪个华族千金会像她现在这样。
这让子爵也非常不好受,也不敢让爱子知道,怕爱子知道原来妹妹是这么嫉妒着她会很难过,所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了呢?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结果爱世还冷漠地说,反正都得要嫁,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不知道爱世在南部家时是怎么样的,但现在她这样,子爵都怕到时南部家的少爷上门提亲,见到她现在这样后会不会直接要求退婚……
再美貌的脸都会被这样蛮横善妒的性格遮盖掉的。
……
之后。
为了缓和家里的气氛,也为了让爱世稍微开心一些,明莎子提出带爱世去万华之屋看看。
万华之屋——是银座新开的一家非常奢侈的和服屋,在这个和服屋里提供各地特色并且昂贵的衣料,甚至还有融入海外衣料以及织绣技术的新式和服,即便在银座有百年和服老店的情况下依然能让东京的许多小姐夫人都期待地过来买这里的和服。
据说有位小姐因为穿了万华之屋里的一件由法国宫廷蕾丝点缀的和服便在宴会上大放异彩呢。
在下车的时候,见明莎子姐姐那么激动用心地推荐,爱世也只是不在意地说了一句,再好看又怎么样呢,人家万花之屋的绮丽和服吸引的是东京的蝴蝶小姐们,像她这种要嫁到偏僻乡下去的,都没必要……
正当爱世这么说着的时候,就像命运中交织着奇迹般,万华之屋的门被人缓缓推开。
等爱世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穿着豆沙绿柔软和服披着浅杏色垂坠羽织,眉眼宛如和煦微风的男人从里走来,伸出手做出恭迎的姿势对她们道:
“在下是店长香取贵夏,敬候两位小姐光临。”
在听清这个男人用朗润的嗓音说出她熟悉又久违的名字后,爱世便看向他喃喃重复道:“香取…贵夏?”
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是…是贵夏吗!阿夏!”
听见爱世略显激动的声音,这位看起来柔和淡雅的年轻老板似乎在一怔后,才认出眼前这个穿着鹅黄色蕾丝洋裙提着白色丝绒包正明媚笑着的少女是谁:
“爱…世?”
贵夏·温雅的男人14
◎“阿夏你这几年都去哪里了?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呢。”◎
“爱…世。”
看着眼前已经长大了的爱世, 贵夏以为自己早已沉寂多年的心,又再次刺痛了起来。
只要回忆从前,他就会想起爱世在舞蹈室中, 在他面前,自信地翩翩起舞的模样。
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无关缘由,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强烈的自卑,自卑于自己从前的恶劣,自卑于自己为人的普通。
从前, 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湖香,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挑选谁的资格, 但一开始他的确以为自己是喜欢湖香的,因为湖香看起来更需要保护,而他从小就希望自己能做一个英雄般的男人。
后来爱世出现了,他就自以为是地觉得,那么嚣张又蛮横的她一定会欺负温柔善良的湖香的, 所以有段时间,他对爱世是有着莫名俯视的正义感的,只要湖香可能会出什么事, 他就觉得一定与她有关。
可即便如此了, 他竟然还是在日常的打打闹闹中, 对爱世心生喜欢,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的真正喜欢,而不是什么保护欲, 但这点他不愿承认, 也质问自己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 甚至还有种背叛了从前的自己背叛了湖香的感觉。
所以他绝对不承认, 也绝对不低头,一直否定她,直到后来,湖香无情地质问了他一句又一句:
为什么不喜欢她还要将我和她放在一起做参照?
为什么非要固执地觉得她就是在欺负我呢?
为什么要拿我来做借口去伤害她呢?
承认她就那么难么?认可她就那么伤自尊么?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又要喜欢上她呢?
那时他才无法回避地认识到自己当初是有多么偏见和可笑,湖香把一切都说出来后,他在难堪之余是深深的恐惧,那天他自以为温柔的湖香其实是在威胁他,因为她要保护爱世。
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出来,他的爱意绝对不能说出来,他没有资格,他不配,毕竟一个人怎么能在伤害过别人后还能恬不知耻地说喜欢呢?
只有手中紧握着当初的那支银蝶簪,才能给予他些许的安慰,才能像把属于她的痕迹留在了自己身边一样,所以后来无论他到哪里,都一定会随身带着这支簪子,因为在他心里,这支簪子就是属于爱世的,可是他无法再送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