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爱世才会郑重地看向他,不会略过他优雅地与他行华族的淑女之礼仪。
但一个人内心深处的不愿,即使是在客套寒暄的时候也能看出来,爱世非常希望和他的对话能够尽早结束,她一点都不想和他相处太久。
她甚至还期望他能像从前那样,认为她对他有所企图而远离她。
所以之后若还有人说久生爱世那精明的手段和目的时,他都觉得很讽刺可笑,大概都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处境已经逆转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允许有人再这般恶意解读她的做法。
或许是他真的给她添了很多麻烦吧,他也知道要想打破他们之间的这层坚冰并不是轻易的事,所以他不会逼迫她,只是偶尔遇见能与她说两句话便好。
但确实,她之后越来越想证明他们之间毫无瓜葛,绝不与他相交的坚持,让他一时也无解决的办法。
而对于爱世来说,她绝对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单纯,她虽然现在没有恋爱或是沉溺情爱之事,但是她非常敏感,她自幼就对这种事非常敏感。
九条对她不喜厌恶或者说无感的时候,她都能感知到,并且过得十分自在无压力。
即使偶尔听见一两句她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时,还能反过来嘲笑这些说话的人。
但随着她去九条公爵府邸陪伴光惠小姐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她发现九条渐渐地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对她只是简单的客套了。
而且她总是会遇到他,天知道她是真的不想遇到他啊。
为此她甚至都计算着时间,假借观赏的理由另挑路线,就是为了避开他。
但是太糟糕了,她越是想避开他,她就越避不开他,但这一切似乎都只是恰巧,他们只是无意中相遇而已。
她总不能真的跑到九条面前对他说,你这样会让我非常困扰之类的话。
因为已经有几次,她在要离开九条府邸的时候,恰好碰到也要出门的九条少爷,然后又不得不寒暄一番,再婉拒他要派送人将她送回家或是送回到学校的做法。
就像猛兽逼迫猎物那样,不能惊动它让它逃跑,却又让它一直处在风吹草动的紧张中。
但是九条的这些做法又无可指摘,这只是对待淑女的绅士行为,他或许对所有的人都如此,说他喜欢她可以,说他不喜欢她是她自作多情也可以。
其实还是有些折磨人的,爱世不喜欢这种对方进可攻退可守的感觉,一点都不公平,她最讨厌了。
而且她知道,有些事情如果她真的放松警惕,顺着别人的意愿走,那么她一定会被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咬伤。
所以爱世对九条自始至终都是客气且疏离,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与从前不同显得更为友好而受宠若惊,手足无措。
且相较而言,比起九条这暗地里让她忌惮的变化,还是菱川显得更真切一点,对上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吵吵闹闹。
还是那么的讨厌她,让她安心。
所以,她更喜欢逗他了。
与他互相不对付,两人凡事对着干,反而让她有种别样的真实。
但她潜意识里永远都不会对他说,九条已经因为他对她的无礼,以及无法制止他,而代他向她道歉了。
爱世总觉得这些话一旦说了,会发生不好的失控的事情。
凛人·鎏金与光影共舞4
◎明知是深渊也要沉溺其中的心病。◎
人总是会在一些不恰当的时候, 喜欢上自己从未想过会喜欢上的人。
菱川大概就是这样。
或许早在他自车窗外看见那明媚如朝霞的少女无忧欢快地走在路上时,他就已经被她深深吸引。
只是后来知道她竟然就是那个从森安回来的子爵小姐时,这份吸引就被他强压了下去, 甚至被他强行替换成了反感和不喜。
而他之所以要换成反感不喜,是因为他是站在九条的友人的立场上觉得这个女人给九条带来了麻烦, 毫无自知之明的就将九条视作己物, 说到底他就是认为这个女人不配九条。
一些人仗着九条温和有礼而得寸进尺的希望他妥协的事,他见多了,所以时常就由他来出手将这些贪得无厌的人一一扫开。
反正他是财阀家备受看重的大少爷, 有这种不惯着人的脾气很正常,反正这些所谓得罪人的“烂摊子”九条会帮他收拾。
所以对于久生爱世, 他一开始也是如此。
在上层的权贵圈,不会有人真的就将一个小女孩想要成为九条少爷的新娘的这种话当做是过家家的玩笑,因为这里意味着她的家族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从而影响到了她,尤其是有她的姐姐成功成为了藤原家的新娘这个先例下,很难有人不去想久生子爵是不是胃口大得想要第二个女儿也同样高嫁。
是不是妄想用这样的流言将他的女儿和九条少爷绑在一起, 然后等他女儿长大后就以此来裹挟九条少爷?
因此担忧冒犯到九条家的久生家才急急忙忙将这个女儿送回到乡下教养,远离他们的视线,而现在看着女儿教养得很不错, 就再次动了心思将女儿接了回来。
其实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尤其在这位爱世小姐竟然还成功地得到了光惠小姐的看重, 能够自由出入九条公爵府邸后,更是认定这个女人依旧没有放弃她的野心。
而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作为光惠小姐的伴侍, 而他作为九条的友人,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互相对着干, 抬杠,冷嘲热讽,这也就奠定了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回旋之地。
爱世小姐也很清楚地明白,不论是澜生还是菱川,都觉得像她这样贪慕虚荣奢华的女人,怎么敢去肖想九条这个清辉如月的男人。
只是久而久之,菱川心里也清楚久生爱世已经不像他最初想的那样了。
有时候和她一起吵吵闹闹,偶尔他吵赢了看着她气鼓鼓不甘心的样子,他甚至还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可爱。
随即,他就将这份愉悦的感觉压了下去,因为他绝不能承认。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无意识还是有意的,他就是要出现在久生爱世所在的地方,就是不想她过得太无忧太得意。
比如在宴会之上,见她笑嘻嘻地发表了什么言论,就会忍不住要嘲讽她一番,说她不过如此之类的。
等见到她如以往一般气得反击他的反应后,他内心里会有一种诡异的安心,然后继续与她吵吵闹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