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睛上落下一小片阴影,显得十分静谧,然而眼睛中映照着跃动的火焰,明亮如一片澄明天空,看上去温和而从容。
江随舟便笑了笑,温声道:“是你困了,睡一会儿吧,我来守夜。”
韩岁岁经过白天一战,其实早就精疲力尽了,江随舟的话似乎有催眠一样的魔力,她听到之后的瞬间便闭上了眼睛,头埋在自己膝上,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江随舟往远处的黑暗眺望了一眼,似乎透过层层叠叠的黑暗看到了什么,跃动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眼中的晦涩一闪而过。
收敛了思绪,江随舟把已然睡熟的韩岁岁抱到了帐篷里,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出去守夜了。
夜笼沙洲,光影明灭,很快又是新的一天。
准备
第二天韩岁岁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帐篷里?很安静, 外面隐隐有刀剑声传来,听着?像是有人在打架。
韩岁岁“唰”一声?掀开自己位置上那道小帘子,揉着?眼睛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结果被一道声?音喊住了:“言瑶。”
声?音温和而清冷,是江随舟独有的声调。
韩岁岁转过头, 这才?发现原来帐篷里?还?有人。
她神经松懈下来, 笈着?鞋子踢踢踏踏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打呵欠:“我以为有人打过来了呢。”
说话的功夫就走到了江随舟近前,他正坐在桌案前不知?道做什么, 韩岁岁弯腰凑过去看了看,没有很看明白:“这是……做书签吗?”
江随舟修长的手指正握着?一只锋利的刻刀, 左手按在一张黑色的方形长片上,手指般长短, 木制纹路, 看上去便如书签差不多。
他正在刻字。
韩岁岁仔细分辨了一会?儿, 半晌磕磕绊绊地认了出来:“言之?既宁,是‘宁’字吧?”
最?后一个?字还?未刻完, 但也差不多了,勉强能够分辨出字形。
江随舟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清澈温和,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的手很稳,刻刀在木牌上刻下最?后一笔,“宁”字成形,细小的碎屑随着?笔划落在桌子上, 汇到了许多碎屑之?中。
江随舟拇指指尖在食指上轻轻一划, 一道口子出现,鲜血涌出。
韩岁岁本来已?经站直身体了, 却见这一幕,立即又附身下去,一边惊道:“你做什么?”
情绪之?激烈让江随舟有些意外。
他怔然一瞬,没有受伤的左手握住了韩岁岁要握上去的手,掌心?的温热让他心?头一暖,安慰道:“没事,一点小法术。”
他将要远行一段时间,事情是否棘手尚且不知?,归期未定,这段时间恐怕根本无?暇顾及韩岁岁,如果不在她身上放些保命的东西,他实在难以安心?。
随后便把?右手食指摁在了木牌之?上。
黑色木牌上亮起一阵光亮,即使在日光之?下也十分显眼。不过很快这光亮存在的时间很短,木牌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但是颜色却变得乌黑发亮,刻字也从泛白之?色变作了血红。
这便成功了。
江随舟把?木牌递给韩岁岁,他的目光在她脖子上的魂玉一闪而过,眼中一抹深色,状似无?意问道:“昨日秦兰卿赠你的那块玉暖石怎么没戴?”
韩岁岁还?在纠结他的手,见他施法结束,立即从储物袋里?找出一块干净手帕,摁在了他流血的手指上。
动作幅度看上去大,实则力道轻柔。
注意力在他的手指上,反应不免慢了许多,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江随舟眼中的情绪,老老实实道:“没找到绳子。”
而且她脖子上已?经系了一块魂玉,再戴一块玉暖石,总觉得怪怪的。
当时之?所以收下,不过是反感封开霁“狗眼看人低”,不想辜负了秦兰卿一番好心?。
但是她这话一出,江随舟却气得不行,他抿了抿唇,道:“我这里?有绳子。”
然后果真从储物袋里?找出一根绳子来。
韩岁岁给他包完手指,挤了挤江随舟,江随舟便自然而然地往旁边让了让,让韩岁岁坐下。
她看了两眼那根绳子,黑色的绳子,看上去并不花哨,反而朴素而不失稳重,倒还?挺好看的,于是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气江随舟:“那正好你给我串起来好了,串成手串。”
当然了,她本人是没有这样?的觉悟的。
她支着?脑袋思索道:“我还?她什么礼好呢?”
江随舟原本听到还?要让自己串起来,气得眼中颜色都变深了许多。他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在意这般细枝末节之?事,然而看着?桌子上的那根绳子却转瞬之?间就想好了不下八百种将绳子分尸的法子,细到如何把?玉暖石松掉而不漏痕迹,然后就听到了韩岁岁的自言自语。
黑色漩涡停住,心?情忽而奇异地好了许多,他轻声?问道:“你要还?礼?”
韩岁岁理所当然道:“当然了,汁源由扣抠群,以污儿耳期无儿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礼尚往来嘛,我总不能占人家便宜,但是……”她眉头紧锁,拿出腰间的储物袋一边往桌子上摆东西,一边道:“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
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韩岁岁甚至在头脑风暴中想到:“难不成我要先打工赚钱,才?能买到适合还?礼的东西?”
江随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眉眼舒展许多,他温和道:“我这里?或许有合适的东西。”然后就拿出了一枚天极丹。
这丹药他进阴骨林之?前买了三颗,阴骨林中给了风离殇一颗,还?余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