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望着霍时离去的方向,道:“也许,是朝中生变……”
陆辰安看了菱歌一眼,微微的摇了摇头。
菱歌会意,也就没再说下去。
宋雅芙猜不透他们打得哑谜,只看了看自己的手,满意道:“左右是没吃亏,就算他们日后报复,我也认了!”
陆予礼道:“又说傻话,有我们在,能让旁人欺负了你去?”
宋雅芙甜甜一笑,崇拜地看向菱歌,道:“菱歌,今日多亏了你。话说回来,为何霍初语会如此害怕你啊?”
陆盈盈也道:“是啊,她看见你就像看见鬼……不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人一样。”
此言一出,陆辰安和陆予礼也认真的看了过来,等着她解释。
菱歌笑着摇摇头,道:“我也不懂,大约是她认错了人。”
宋雅芙兴奋道:“菱歌,这便是你所说的’自己立得住’吗?”
“今日只是运气好罢了。”菱歌笑笑,道:“我们如今都依附着陆家生活,连自食其力都做不到,如何谈得上‘立得住’呢?”
宋雅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了一声。
菱歌安慰道:“这世道女子立足本就艰难,若要自己讨生活,留给女子的法子也太少,无非是卖些绣品、帮忙抄书,再有,便是卖艺、卖身了。不过你不必担忧,我们先从力所能及之事做起,总有一日可以立得住的。”
宋雅芙眼底的火却渐渐黯淡下来,道:“菱歌,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等不及。你也看到了,如今连我那几个庶妹都敢欺负我,我若是不能被选入东宫,只怕这一生就再无指望,只能被人踩在脚下了。”
“雅芙……”
宋雅芙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如今的世道,与所爱之人相守是如何艰难!她不敢想,也不配想。
陆盈盈望着她,眼眸中满是同情,她虽没有宋雅芙家中的负累,却也希望能成为太子身侧的女人,如此这般,她才能兴盛家族,保护家人再不受人欺侮。
菱歌明白她们的心思,却也无从安慰她们,只有她自己走出一条“立得住”的路,才能让她们相信,不依凭家族、男人,她们也可以活得很好。
经过这一遭,众人也没了游玩的兴致,便趁着日头正好,乘着马车回到了陆府。
别了众人,菱歌便带着淮序回了自己的院子。
思夏和覃秋迎了上来,道:“姑娘不是说要去一整日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菱歌命思夏带淮序去休息,道:“也没什么好玩的。”
覃秋笑笑,跟着菱歌走进屋子里来,道:“姑娘也歇歇罢,如今日头正盛呢。”
菱歌笑着道:“我也是这么想,偷得浮生半日闲,正是神仙日子。”
覃秋将床铺铺好,方道:“那奴婢便退下了。”
菱歌点点头,又道:“去打听着些,若是大表兄回来了,便来回我。”
覃秋没想到菱歌竟会主动找陆庭之,脚下一顿,又忙回道:“是。”
菱歌这一觉便睡到了晌午时候,覃秋侍奉了她起身,道:“大公子已回来了。”
菱歌随手将珠钗簪在发髻上,道:“我去去便回来。若是迟了,你便带着淮序先去给外祖母问安,我随后便到。”
覃秋道了声“是”,便见菱歌朝着屋外走了出去。
陆庭之的院子并不大,却是整个陆府中最僻静的地方。他这个人爱静,菱歌是知道的。
院子周围并不见侍奉的下人,连洒扫的小厮和端茶送水的丫鬟也没有。
临近院门前,只见院门外植着的梧桐树叶略颤了颤,似有风吹过,一晃便停了下来。
菱歌在院门外稍站,见无人应承,便径自走了进去。
整个院子都没有上灯,只有书房隐约发出一层薄如晨暮的光来。
菱歌心下明了,便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的门紧紧阖着,菱歌正要敲门,便见门被猛地打开了。
是陆庭之。
他刚换下官服,衣袍闲闲的耷在身上,露出胸前的一小块皮肤来,头发却梳得齐整,高高的束着,用一支青玉簪簪好,颇有林下风致,便是说他是魏晋时的古人,菱歌也是信的。
“有事?”他斜眉看过来。
这双眼睛锋芒毕露,当即便毁了方才的意境,他好像生来便该做长枪策马平天下的将军,而非名冠京华,整日浸在脂粉香中的贵公子。
只可惜,他选错了路。既非将军,也非公子,而是刀头饮血的罗刹。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菱歌心里感叹着,面上却不动声色,行礼道:“大表兄。”
师父(四)
陆庭之眼底闪过一抹流光,像是灯烛一般,只一瞬,便熄灭在了悠悠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