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沈风廷坚决地摇头,依照他对徐晓红的认知和了解,参谋长这么做,绝对有深意。
“话说,这该不会是什么续命借命的古阵法吧?”他凑近了,小心谨慎地问道。
“不是啊。”徐晓红说:“不过要是真有这样的阵法,不管真假,我都会试一试。”
“嗯?”沈风廷一下有些听不懂了。
“我没办法了,老沈。”徐晓红说。
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语气也普通,但是沈风廷听到后,当场定住了。因为这确定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听到徐晓红说他没办法了,蔚蓝华系亚唯一目击军团四十年运筹帷幄的总参谋长,说他遇到一件事,没办法了。
这件事,就是陈不饿的生与死。
别看陈老头刚才骂起人来还算中气十足,其实他的生死大考,但凡一点意志松懈,一个念头不够坚定,便结束了。
“那参谋长也不至于……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可是有文化的大才子。”即便是这样,沈风廷依然不信,这是徐晓红会做,会信,会寄托的事。
“哈哈哈哈……可能我也老了吧。不是有人说过么,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办法的底限是迷信。”徐晓红顿了顿说:“我决定迷信了。”
在这个国家有一些被称为迷信的古老传统,其实一直没有彻底消失,尤其是在偏远地区和老人们当中。几个月前,当陈不饿重伤垂死,甚至是生死未卜的消息传出,在这片土地上,几乎一夜之间,有无数他的长生牌位被立了起来……
立牌者,有本就信这个的,也有原本不信的。
“我跟他说了这事,时时提醒……说那些人间香火和信仰,他得接着。”徐晓红说着笑起来,只是笑没几下,便不自觉地沉默了。
一个人的战争(下)
就是因为谁都没办法了。
巍巍擎天之柱将倾,纵世有万千手,无一手可扶撑。他是人间无敌者……人间无药,无人可医。
这是徐晓红的迷信,也是天下人的迷信。
亦或者,参谋长本身其实不是迷信,他只是借这样一种戏谑地方式,残忍地提醒自己的老伙计:
“你还不能死。这人间,还不能,不许陈不饿死。”
这个人间无敌的华系亚倔强老农,已经支撑了这个世界超过四十年,如今眼看着,他就要撑不起了。
这件事,陈不饿自己比别人更清楚,所以,才会有去年南极极点那本不应该的一刀。那一刀劈出的原由不是情分,一个种族希望在肩的人,其实顾不得那么多私人情分,那是他对人类未来的下注。
如果说,以前,人类命运终局的砝码,其实一直都只在陈不饿一个人的身上,那么现在,伴随着那个蔚蓝历史学家们口中“新炎朽时代”的终于到来……老头自己,先做了抉择。
然而,赌定……他却还不能离手。
“但愿,他能给这世界再多一些时间吧,也希望命运,能再多给这世界一些时间。”
徐晓红想罢回转,随手关了院门,房门,又在某人的香火神案前置了一张矮桌。
桌面上温酒、小菜。
“啧。”抬手敬“神”,一杯自酿的热米酒下肚,徐晓红得意笑了笑,“嗒”一声搁下杯子,说:
“陈仙保佑,世间七月无事了。”
“哦,不对,我这突然想到,其实可能叫你饱神更恰当。”
徐晓红说到这里的时候,案上神佛也发怒,鼻孔里出气,呼哧呼哧像是风箱催着火星。
但是参谋长不理,又倒了一杯酒,继续说:
“你看你这个名字,大约父母当年寄望与祈愿,不过想你能吃饱饭而已,偏你吃饱了没事做,要来做这人间无敌。”
……
去年南极极点一战之后,蔚蓝表面看起来繁荣鼎盛,希望与生机蓬勃,但事实,整个人类世界,都处于一个极端虚弱和危险的状态。
之后的这段时间,莫说是弥望和大尖主力,就是再来一具普嗒尔,人类绝不可能再有抵御的能力。
时间面前,种群存亡,几乎只能寄托于命运的眷顾。
命运似乎终究还是眷顾了人类。
南极一战后,这个世界已经持续七个月,没有遭到任何直接侵犯和威胁了。而属于未来希望的新世代的天才们,正在以过往难以想象的程度快速成长。
当一批又一批炎朽继承者被发现、培养,如果人类能够找到遗骨……
然而,蔚蓝和全世界的高手们,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将蓝星他们所能到达的几乎每个地方都翻遍了。
结果依然一无所获。
被命运眷顾着的,安然无事的时间,又两个月。
两个月时间,已经足够蔚蓝来的杨联络官,在溪流锋锐建立起来自己鲜明的个人形象了,具体来说就是:
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
“你们说,这个蔚蓝的杨联络官怎么跟一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啊?明明也不胖,偏偏那么能吃!”
伙房里,年轻的小厨师一边切菜带看汤,一边气鼓鼓地抱怨。
他心里想不通啊,一个蔚蓝来的人而已,溪流锋锐什么时候这么待见过蔚蓝的人了,见她贪吃,还专门安排一组人每天换着法儿给她做午晚两大桌子菜,就连早饭都是每天十几个样式任选。
“是啊。”一旁颠着锅的老师傅也不淡定,仰头叹口气说:“关键这小姑娘脸皮还厚,还自来熟。呵呵,她竟然点菜,而且是每天换着法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