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熔了干将,是舍不得沅沅。
可是……
“那你现?在怎么交代?”谢青灵看着这通体漆黑的剑,想起了干将一开始的模样,以及青如海临死前说的话。
她发过誓不熔干将,但干将还是熔了,还变成了她的武器。
说起来,青如海要?是知道,会气吐血吧?
“熔了干将,沅沅就没?有了。”谢青灵问道。
“本来就没?有了,人?死不能复生。难道永生永世?困在一把剑里,就是什么好事情吗?”
“沅沅殉剑的时候,也没?想过要?靠着一把破剑存活下去。”卫江河忽然微笑起来,只是他胡子?拉碴的,这笑容看上?去并不分明,他柔声道,“沅沅如果在,她会答应我,让我这么做的。”
“这么一把剑尊,早该熔了。留着始终是祸害。”
“既然你体质特殊,也不怕这煞气,倒不如让它发挥余热,为你所?用。如此一来,沅沅在天之灵,也会开心的。”
“人?的丧事,从来都是事生不事死。死人?早就归于寂静,徒留活人?在尘世?间折腾。”卫江河的神色相当之平静。他这一番话像是说给谢青灵听的,又像是说给别?的什么人?听的,“生死自?有定数,该生生,该死死,强留于世?,也只能是被异化,不是真人?。何必?”
“行了,明天就要?出发去旧日王城了。说这些干嘛?我现?在得去补觉,不然明天没?力气上?路了。”卫江河朝谢青灵摆摆手,然后进?屋蒙头大睡去了。
谢青灵抱着这对新到?手的短剑,若有所?思。
次日,一行七十来人?离开不夜天。
离开村子?时天还未亮,是偷偷摸摸走的,怕天亮了舍不得,走不掉。
走出了不夜天栖息的地方,杨八端和卫江河告别?。
杨八端说:“我们还有别?的任务,就不送你们了。”
“我已经通知了平城部门的部长,一会儿会有专人?来接送你们。”
卫江河点点头:“行,就此别?过。”
随后,两?拨人?分头行动,奔向各自?该去的方向。
以杨八端为首的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圜丘祭坛。
几日过去, 春深草木青。山野间?大片大片的苍翠压过嫩青,独占一山。远远看去,一座山的轮廓间?呈现出?比之前更深的青黛色。
往西边的方向看去, 那一片连绵的山和谷仿佛被利刃削过, 凸起的山丘无?影无?踪, 化作了平整的平地。
那就是被天狗吞噬掉的山坡。
平地上头, 并非一无?所有,已经出?现了施工的队伍。工人们戴着橙黄色的安全头盔正?在作业。钩机和推土机发出?阵阵低沉的轰鸣。
根据平城特殊事件处理部门?的后勤部的规划,平城即将在这片平地上面动土, 修建一个度假农庄。
当然, 建度假村是假,掩盖这大手笔的动静是真。
不?然, 这么大一块平地凭空出?现,山峰都消失了,还是一夜之间?,真的不?好解释。
为了不?引起市民?的恐慌和无?端猜测,在这个僻静到压根不?会有人来的深山老林里,势必是要建上一座永远不?会有顾客光顾的度假农庄。
等过了几年?, 市民?们的视线逐渐转向别?处,农庄渐渐荒废掉,也就不?会有人记得这件事了。
一切动荡, 一切不?安,都将被掩埋在平静之下。
那些惊心动魄的战斗,于那些正?在重?复着琐碎日常的市民?来说,不?过是在悄无?声?息间?发生。
浪潮不?会触及他们, 黑暗不?会侵蚀他们。
谢青灵一脚踏进阳光里,回头望去, 看着那些繁忙作业的工人,一时间?有些出?神。
见她迟迟不?动,身旁有人拍拍她的肩膀——谢青灵看似空无?一人的身边,逐渐显露出?沈怀州的身形。
“怎么了?”沈怀州问她。
“没什么,只是在想,不?知道我们部门?对面那条街上的包子铺还开不?开。”
“想吃那里包子了?”没承想她是在想这件事,沈怀州脸上露出?惊讶且无?奈的神色来,“你之前不?是已经快吃吐了吗?”
说起这件事,沈怀州还有点郁闷。
以前他喜欢给谢青灵投喂包子,一来是方便,二来是想跟她分享好吃的。
可投喂着投喂着,不?仅感情?没投喂出?来多少,反而让谢青灵看见包子就跑。
谢青灵笑了笑,说:“以前天天吃,当然腻味。现在吃不?着了,就有点想念那个味道了。”
“那好办,以后回去吃上一顿就行。”
“嗯,走?吧。”
谢青灵说完,提着箱子,一脚踏上了早就在此等候的直升机。
在谢青灵几人还没来到之前,两架直升机早就在圜丘等待着他们了。
直升机的螺旋桨不?停转动,桨叶划开空气,发出?特有的频率声?。
乘着直升机,几人从丛林的上空飞越过去,越过绵延起伏的山峰,飞过郁郁葱葱的原野,最终又回到了城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