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那罢。”
冷冰冰的三个字,不带多余的语调,陆则琰甚至连头都没抬。
苏果将食盒摆至角落不远处的翘头榫案,就在收回手时,她忍不住侧过脸,咬唇多嘴了一句,“王爷,您饿不饿,要不要先用些糕点,奴婢,奴婢想留下服侍。”
苏果也不懂自己何来的勇气会这么说,她只知道,她不想那么快走。
好久没看到大人,她不要那么快就回去,脸皮都可以暂且不论,反正,她在大人面前丢脸的次数多了,不差这次。
书案后的陆则琰闻得此言,终于搁下手中明黄色的纸本,抬眸看了苏果一眼。
宽敞的庑房内,小太监显得身单力薄。
她瘦了些,润红的脸颊看起来气色虽还是不错,可秀眉微蹙,一双杏仁眼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竟凭生出无穷的委屈。
他这些时日的确都在晾着小太监,但方才那阵冷淡,却不是故意为之。
苏果以往遇到他,皆是他有空想逗玩她的时候,说话当然随意,她甚少见他冷峻办公的模样,被吓到了也很正常。
不过,她委屈起来,还真是尤惹人怜。
陆则琰不知想到了何处,手指交叉,叠于腹部,看戏似的勾唇道:“本王倒是不饿,但你想留下也可以。”
他指了指案几,“吃给我看。”
苏果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望向那个食盒。
她不是听不出陆则琰嘴里的戏谑之意,正因为听出了,所以更难受,更生气,倔性上来,还论什么胆子大小,她要吃给大人看,等吃完了,以后再也不理他。
苏果紧着唇一瘸一拐地走向榫案,利落地打开食盒顶盖,大约是方才摔的那一跤,外头没坏,里头的糕饼却全都碎了 。
她的腿还在疼,心里也疼,疼里裹着苦,全卷到了喉咙尖,热气一下子就熏红了眼眶。
葱根似的的白皙指腹捻起碎糕,苏果张开了小口,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嘴里塞。
陆则琰在瞥到苏果走路瘸拐时,已经不自觉往前坐直,再看到她当真要吃那些糕点,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他一个撤步,就从圈椅里闪身到了她身侧。
高大的身影袭笼,苏果倏然发觉手腕被人强势勒住,指尖的白糕也应声落下,嘴角堪堪沾到了一点白屑子。
“你还真吃?”
陆则琰难得语气急快,他逗她全凭心意,但也只是想看她朝他忸怩地喊一声大人,真要她出丑的事,他根本不会让她做。
可他忘了,苏果都被他冷落了大半个月,心思敏感之际鼓起勇气求着留下,得到的却是他这般讥讽的答复,哪里还转的过弯来。
“王爷叫奴婢吃,奴婢还能不吃么。”
“等奴婢吃完了,奴婢就走的远远的,以后再也不来污了王爷的眼,反正您也不想理我。”
陆则琰眸色变冷,抓她手腕的劲也更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果眼睛红的像是蒲兔,语带哽咽,“我说,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大人了!”
恰在此时,半阖的窗棂吹来几旋微风,吹动苏果身上的秋衫薄袍,裹挟的腰肢看起来不盈一握,纤弱地像朵凄风中含苞待绽的娇兰。
她继而臻首轻抬,露出俏丽而苍白的面容,配上那似抹了胭脂殷红的眼尾,柳亸花娇,简直不能更我见犹怜 。
陆则琰看她这副形容,胸口莫名一紧。
这十几日,他冷着小太监,都是想要给她一个教训,但现下看到她如此,陆则琰忽然发觉,这教训到底是给谁的。
他缓下语气,哑着声安慰:“别哭了。”
可苏果听他柔声,反而愈发隐忍不了。
不同于在偏殿那次,大概是憋了这许久的日子,情绪终于寻到了豁口,眼泪在瞬间簌簌落下,她断续抽噎,
“大人,你,到底生什么大气,我我也不是要,要巴结皇上。”
“实在是当晚难受极了,但那,那也怪你那些传闻”
苏果咬着唇哭,似樱桃肉的唇瓣快被她的贝齿咬出半圈牙印,嘴里还在呜咽讲着,腰上突然被牵扯。
她眼角挂着泪珠子,半落不落地,人已被男子带进了怀里,严丝合缝地附贴在他的身上,小巧挺翘的鼻尖抵在了宽阔的胸膛,试过挣脱,挣不开。
苏果尚未止住哭,往外推了推,哭腔拖拖的带着奶音,“大人,你干甚么啊。”
“看我。”
“我不看。”
苏果瘪着嘴斜过头,然而腰上猛的被一掐,她下意识就抬头对上了陆则琰的视线,“你”
下个字,她还没来得及说,已被覆上的薄唇给吞没了进去。
男人的唇瓣气息干净如盘峋山涧里的冷泉,带着丝清香甘甜。
苏果的眼睛豁然瞪圆,盯向近在咫尺的俊颜,心如鹿撞,脑中空白一片。
陆则琰长睫覆眼,垂眸见女子终于停下哭啼声,贴着她的唇角轻勾,舌尖却顺势舔过方才的那几粒白糕碎屑。
微凉的湿意惊的苏果浑身战栗,她紧咬的齿颊不小心就露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