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狩猎圈,基本就是死路一条。苏果进宫以来遇到了好些事,虽然每次她都很倒霉,但她也极其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他们就那么恨她么。
王成和另个侍卫对视一眼,脸色立时难看起来,尖刀藏在了手心。
“喂,阉人,他说的,真的?”
旁边的太监想要开口,都知监太监低呵了声,抬头轻蔑,哑着声道:“你瞎说什么呢,我们这些事儿都不给分配的太监,皆是被瞧不上的。”
“你以为自己长得嫩了点,老做些白日梦,醒醒吧你!”
王成松了口气把刀收回,旁边的侍卫看了看苏果,嘿嘿笑道:“长的倒确实挺嫩啊,哈哈哈。”
苏果见状,知道多说无用。
她垂着眸不再说话了,被王成推到太监们之间一并靠柱子站着,很快,他们每个太监身上都挂上了草皮做的正反靶。
趁着侍卫看圈内射箭的闲谈,都知监太监低头悄声开口,“苏果,我叫刘琩,摄政王和皇上就在高台上,他们有没有可能认出你。”
苏果本来心如死灰,突然听到刘琩开口,侧过头瘪着嘴,“你为何——”
“苏果,你还看不明白麽,要是现在说出你的身份,他们是不会让你活的。”
刘琩抬头偷瞟了眼,咬紧牙关,继续沉声道:“你别说话,听我说。我路上问了,犯人若是能从这个狩猎圈活着出去就能得大赦,他们还会来差人给赏钱。”
“所以,等会我们八个人进狩猎圈之后,会围成一个圆,你就躲在我们里面跟着走,看到甚么都别出来!”
苏果愣住了,讷讷开口,“刘琩,你甚么意思啊。”
刘琩恶狠狠地看向苏果,“我是说,你绝对不能死!”
他到现在都看不起用身体换前途的这种兔爷,但苏果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王成他们的把戏,他很清楚,左右不过是贱命一条,活了死了都不会有人关心,但苏果不同,皇上和摄政王会找他,会替他报仇,也就等于是替他们报仇。
苏果忽然明白了甚么,眼眶一红,“你们”
“你刚刚既然说愿意救我们,我当你是个心善的。”刘琩喉头苦涩,咬牙继续说,“我们的命,换你活下去的机会,然后把这事爆出来,我们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我进宫这么多年,没见过太监像你这样能混的上去的,你被抓来,是你运气差,却是哥几个的好运气。”
刘琩眼眶也红了,“你别只顾着哭,你到底懂不懂!”
“懂!”
苏果忍住眼泪,强点了点头。
王成那边的侍卫看到太监们哭成一片,不觉得奇怪,都快死的人能不哭麽,他们就算不被射杀,也没太大可能活着走出大山了。
中场的号角声起,说明贵公子们休息够了,要继续。
王成上前,一个个的松开太监们的手捆扔到圈门口。
走之前,刘琩大声道:“苏果,你记住了,我叫刘琩,耳饰琩珫的琩。”
王成皱眉,拉过第二个的太监,又是一声。
“苏果,你记住了,我叫李高,也是都知监的。”
“苏果,我,我是孤儿没姓氏,我叫小路子。”
砂石迷了苏果的眼,她看着不远处浓烟滚滚的狩猎圈。
她长这么大,前面十几年呆在菉葭巷,有姆妈护着,无忧无虑。后来进了皇宫,又有安洛陆则琰护着。
她以为她已经见识到了许多黑暗。
而现在,她才明白,对一直身处黑暗,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人而言,她太幸运了。
苏果抹干泪痕,大眼睁得圆圆的。
她想,她一定要活到最后,他们也是。
不岁山的围场不如别地的大,真正的狩猎和士兵操练也大都在山峦中进行,这里充其量是给不敢去山野里的世家子弟们过过干瘾,顺道趁着切磋射仪,互相结交攀附。
围场南面设了供皇帝和朝臣休息的高台,四根清一色明黄刻龙角柱,彩饰浮雕卷草的雀替大斗,穿插大小额枋,粗看起来,与宫殿亭阁无异。
黄罗伞盖下,陆则琰靠坐在朱漆描金的宝座上,玄色阔袖圆领蟒袍,海浪潮水的平金绣缎,袍角及足,气势卓然。
他撑着额角,另手持书,偶尔会抬眸看看台阶下士族子弟们的玩法,但并不怎么放心上。
小皇帝朱澄侧头轻声,少年的声音稚涩,“叔父,苏果来了麽。”
陆则琰瞟了他一眼,“你还想着她?”
“不是!朕只是觉得苏果人好。”朱澄肃起脸,“叔父,你不要同朕开这种玩笑。”
“”
才十岁陆则琰不想跟他争执,恩赐道:“她在膳房。”
“为何不带他过来?”
陆则琰轻薄唇角勾带笑意,用书随意指了指阶下一个个激动不已的士族子弟,“皇上,你要本王带她过来,看这些?”
小太监在衍庆宫里看他射个人,都不知要做几晚的噩梦,狩猎圈这种事,她还是不要看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