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贵人不屑的笑了笑,“人家现在可是德妃娘娘面前的红人,自然要留下来溜须拍马才对,岂会与我们闲话家常。”
吴婕妤瞥了她眼,示意她莫要胡言乱语,这话让德妃娘娘听见必定不悦,眼下解决盐商一事才是关键,没有兰选侍开口,谁去吹这个枕头风。
“那也不是这样说,一个奴婢罢了,怎么能和黎贵人相提并论,皇上也就几天的新鲜劲,过后还是一个扶不上墙的下人罢了。”赵淑容笑着拍拍她手。
黎贵人耷拉着眼帘径直往宫门口另一个方向走,其他人嘴上吹捧,却也都在心中讥笑,虽说兰选侍是个宫女出身,可好歹也是受过皇上宠幸的,但黎贵人半年前选秀入宫至今还未曾侍寝,甚至比一个宫女还不如,也不知哪来的气性整日在那里颐指气使。
难怪德妃娘娘宁愿提拔一个粗使宫女,也不愿意把机会给她,一个不中用的人,给了机会自然也是白白浪费。
待众人离开,那副画也随之被收了起来,沈榆随着进了书房,德妃正坐在榻上摘着护甲,腕间的红疹已经消失大半。
“你觉得这画是真是假?”德妃随口一问。
屋里只有花榕还捧着那个长盒子,不声不响的候在一侧。
沈榆主动上前,持起茶壶倒茶,“娘娘说是真的自然就是真的。”
松了松手腕,德妃睨了眼女子,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再教你点东西。”
沈榆面露不解,却见花榕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只能跟了上去,走出书房,然后离大殿越来越远,直至来到毓宁宫外围,一个荒废的杂物房,四周杂草丛生,地上还有未清理的血迹。
杂物房门口有两个太监看守着,待见到花榕时立即点头哈腰的把门打开。
好似深渊里泄下一道天光,漆黑潮湿的屋子被映亮,屋里的人缓缓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两道人影,其中一张面孔正是她曾经动辄打骂的沈榆。
屋里是一些枯柴,还有些沾血的刑具,璇眉蓬头垢面血迹斑斑的倒在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宫妃私自处置宫人有违宫规,但坐到德妃这个位置,规矩已经不再重要。
“娘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花榕踏至璇眉跟前,居高临下的漠视着她。
后者趴在那动弹不得,一张口就是鲜血淌出,却听不见一个字。
知道问不出什么,花榕将视线投向沈榆,“她说告知了昕文桃花一事。”
沈榆皱皱眉,一副急忙解释,“不可能,昕文从未与我说过此事。”
“兰选侍莫急。”
花榕笑着直视她,“娘娘明察秋毫,自然知晓是谁在口不对心,所以她成了这样。”
踢了踢地上的人,花榕面无表情,“背叛娘娘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旁边的太监连忙上前,“姑娘放心,奴才一定会处理干净!”
花榕夺过太监手里的利刃,反将其递给沈榆,“此人诬陷兰选侍,实在是罪不可赦,还是由您亲自动手为好。”
“啊…啊……”璇眉突然嘶哑的叫喊起来,显然舌头已经被割掉,只有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榆。
就在半月前,这个华服加身袅袅婷婷的贵人还是那个被自己挥之即来推之即去的奴婢,可是短短一瞬,对方摇身一变成为了皇上的新宠,自己却厄运接踵而至。
香露一事她根本未掺和,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无论说与不说,贤妃娘娘那边也饶不了自己,这条命终究不是她能选择的。
屋内潮湿阴凉,沈榆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中,盯着地上那个不断嘶吼的人,又看向花榕手里的刀,终是接了过来。
听竹心头一动,想说什么却也不敢多言。
“娘娘信任嫔妾,嫔妾深感大恩。”她握紧匕首,面上露出几分挣扎,“嫔妾也有几句话向璇眉说,不知能否让我单独与她聊聊?”
就一个屋子,人也跑不到哪里去,花榕自然愿意给她一点时间,凡事都有头一次,娘娘此举也算给兰选侍一个警告,不要妄想背叛娘娘,不然下场只会比这更凄惨。
“那奴婢在外头等着,兰选侍莫要让娘娘等太久。”花榕慢慢退了下去,其他人也都守在外头。
晋位
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蛛网密布,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花榕面不改色在那等着,知晓如今还早,里头的人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
沾血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纵然往日有再大仇怨,也还是会畏惧,她看沈榆这模样怕是要耽搁个半个时辰。
可既然要替娘娘办事,这点狠心也没有,今后也只是个拖累,孰轻孰重对方自己会掂量。
木门“咿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纤细的人影走了出来,那袭宫装不见丝毫尘埃。
“主子。”听竹立即迎上去,上下扫量一圈,目光落在女子手中那柄带血的匕首上。
而女子清艳逼人的面容只是略微紧绷,像是在强撑着什么,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姑娘可以去向娘娘复命了。”
这才不到半刻钟,花榕给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跑进了屋子,随即又走了出来,冲她点了点头。
花榕定定的凝视着女子镇静的模样,视线扫过那微微发颤的右手,忽而躬身行礼,“兰选侍的赤忱之心,娘娘必定看得到。”
“只是那事……兰选侍也要多放在心上,时间不等人。”她意有所指。
沈榆将匕首丢在地上,唇角微抿,“我自然明白。”
说罢,转身一步步离开这个阴暗潮湿的木屋。
听竹牢牢扶着女子胳膊,明显察觉到对方一半重量倾压了过来,好像在强撑着表面的镇静。
一路回到长青阁,她立即让人去打水沐浴,又让人去太医院一副安神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