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一直沉默不语,就知道此次德妃会有大动作,如今宫中子嗣稀少,加上皇后的不作为,德妃多年掌权,已经让她形成自己就是中宫的思维,又怎么会让其他人先诞下皇嗣。
更何况这阮贵人与贤妃走的极近,若是让贤妃把孩子抱过去,这局德妃就彻底失了先机。
如果她是德妃就不会选在这时动手,因为阮贵人有没有怀孕还未可知,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虚晃一招,就算有了孩子也不重要,宫中女人那么多,她们皇上又正值壮年,子嗣成群是迟早的是,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不如花点心思自己生个孩子,悉心栽培。
更何况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皇后,中宫看起来清心寡欲将权力拱手相让,可是皇后真的那么无欲无求吗?
“该怎么说怎么做,本宫就不多废话了,只是你们要知道,这宫里头容不下闲人,更容不下不中用的废物。”德妃目光冷厉的扫过几人。
三人立即屈身行礼,“嫔妾们定时刻警醒。”
没有待多久,沈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一同出来的黎贵人犹如视而不见一般,径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全程都是一副不屑为伍的模样。
倒是吴婕妤一直跟在后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到四周没人的时候,才低声道:“妹妹既然身子不适,那种人多的地方不去也罢,反正你也不缺一个见皇上的机会,何必再去惹人注目……引火烧身。”
四目相对,沈榆先是一愣,又一脸忧愁,“可是娘娘已经赐了华服,我若是辜负了娘娘嘱托,怕是不妥。”
随身宫人们都放缓了脚步,远远落在后面。
左右环视一圈,吴婕妤轻轻握住女子的细腕,目光如炬,“这夜里风大,妹妹若是得了风寒高烧不退也是有可能的,到时谁也不能逼着你拖着病躯去参加皇后娘娘寿宴,反倒还会觉得你故意给娘娘添晦气,你说是不是?”
闻言,沈榆沉思了一会,好像在思考她话里的可能性。
“不过我也是随便说说,这春日渐暖,夜里哪有那么容易着凉,妹妹全当我随口一说。”吴婕妤笑了笑,随即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沈榆在原地站了一会,待到昕文跟了上来,才往长青阁的方向走。
“吴婕妤说的十分有理,德妃娘娘让您穿那身衣裳去必定没有好事,不如以病躯为由推掉?”昕文小声道。
不急不缓行走在宫道上,沈榆面上郁郁寡欢,“你我都懂,德妃娘娘怎么会不懂,这个时候装病只会让娘娘认为我生了异心,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们这种人哪有选择的余地。”
闻言,昕文越发忧心忡忡,以往只看到那些娘娘如何高高在上光鲜亮丽,如今她才明白这当主子也是受人操控无力回击。
回到长青阁,却见宫人正在把院子里的兰花全搬走,听竹则在指挥如何摆放其他绿植。
“这是怎么回事?”
看见她回来,听竹立马迎上前,“刚刚杨院判说如今天暖了,这些花花草草难免会引来虫蚁,所以还是不要在房中或者院子里摆放有气味的盆栽,您房中那一盆春兰也挪走了,不过奴婢让花房悉心照看着。”
闻言,沈榆一副了然的点点头,“既是杨院判叮嘱,那就听从便是,今后院子里不要摆放有味道的绿植。”
“奴婢已经让花房严格挑选过了,主子可还要看看?”听竹认真道。
沈榆摇摇头,“不必了,你抓的药让我看看。”
以为她谨慎想亲自查看入口的药物,听竹自然点头称是,立即就亲自取药。
回到屋里,沈榆取下了披风,刚好听竹也取来了药,都是按照杨院判开的方子抓的,从头到尾绝对没有假手于人。
她让听竹下去煎药,自己则留下了一帖。
拆开包装,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一共有七种,菟丝子补益肝肾,巴戟天补肾壮阳,这几味药看上去都没有问题,都是补身子的药物。
但是联合之前吃的安神药就耐人寻味了,那安神药都是解郁疏肝,镇静安神,和如今这些药就有了冲撞,毕竟两者的根治内容不是一个方向。
那就说明杨院判知道她如今精气神不好,并非受惊也非病理原因,反而觉得如今固本培元活血养气更为重要。
扭头看向窗口的位置,那里原来的兰花已经消失不见,摆的久了,便也习惯了。
一开始她就在兰花里加了一些三纤花的粉末,两者气味融合会令人郁郁寡欢,气血滞留,长期下去会导致不孕,而短期也有避孕功效。
杨院判必定是闻出来了,但是又不敢开口,毕竟宫中斗争动辄牵连甚广,所以就回禀了派他来的李长禄,李长禄一定告诉了皇上,所以杨院判才敢开口把这盆兰花挪走。
这盆兰花摆放了一个月,霍荀肯定能注意到,宫中肮脏事层出不穷,有人对一个小才人下手更是稀疏平常,可是自己如今还有新鲜劲,所以她们皇上才愿意这样护着。
宫中子嗣大过天,谁能想到有人会自己给自己下不孕的东西,便是傻子也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她故意在这个时候装的消瘦憔悴,卡好时间,既能避孕又不会损害肌理,更何况太医还是李长禄叫来的,一切的主动权都不在自己这里。
兰花是刘司记带来的,刘司记是德妃的人,不用细想也知道真相是什么,霍荀不可能因为一个才人而去追究德妃的罪过,这就更能体现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如今有多么的弱势,这样才会激起男人的愧疚以及保护欲。
最重要的是能短期避孕,她不认为现在是怀孕的好机会,地位不稳,生了孩子也保不住,不如来个一箭双雕,先埋个暗线在这,今后若是她与德妃分道扬镳,就不会有人觉得她背弃旧主忘恩负义,毕竟谁会效忠一个还多番谋害自己不孕的主子,重要的是她们皇上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拣出一味药,她又把上回的安神药拿出来,从中挑选了一味丹草,用药杵撵碎成粉末。
这种香味最能吸引红蛛。
夜凉如水,屋内烛火摇曳生姿,听竹早早的就开始准备明日皇后寿宴要穿戴的手势和衣物,但在取出那件流光锦做的衣裳时还是犹疑不决。
“您明日当真要穿这件去皇后娘娘寿宴之上?”她眉心轻蹙。
沈榆坐在软榻上没有看书,而是认真挑选明日要戴的护甲,最终挑选了一套翠绿点珠护甲。
小心翼翼戴在尾指上,她一副忧心忡忡,“既然是娘娘赏赐,自然是要穿的。”
她要是不去,这场戏怎么唱的起来,吴婕妤大概也知道黎贵人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所以才会转头向她示好,特意来指点自己如何躲开这次寿宴。
“纵然后果无法计量,可只要是娘娘的吩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去。”她瞥了眼听竹,目光平静,“不是吗?”
冲撞
听竹无言以对,在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哪怕明知前路崎岖,也得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