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照并不知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芙蕖在白府里搅了多大的乱。
芙蕖问:“查到了?”
吉照道:“吩咐下去了,姑娘且耐心等等。”
芙蕖有的是耐心。
反正,现在慌的人不是她。
夜里,她所住的院子里忽然飞进了几只鸟,在窗外扑棱了个来回。
芙蕖望着窗上剪影,心里一动,吹灭了灯。
屋里屋外霎时一片漆黑。
吉照默默的退出了房门。
芙蕖回到内室,解下窗前的纱帐,轻声道:“你来了?”
清浅的语调并不知要对准何方,只在安静的空间中,一圈一圈的荡开,等着人自己来认领。
谢慈凭借他那神出鬼没的身法,在夜里潜入到白府客房内,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他竟然是从床后转出来的——“听说你要查白府下人,我给你送来了。”
芙蕖一回头。
谢慈递给她一卷绢帛,上头浸染的墨香尚且浓郁,是谢慈书房中专供的松烟墨。
芙蕖展开绢帛,白府里刘嬷嬷从出生至现在,几十年的生平都在这一张绢帛上了。
由谢慈亲手誊写,再交到她的手上。
才半日的时间。
此事不见得有多难,但能办的如此紧凑漂亮,必是谢慈将她的要求放在了心上。
谢慈道:“我听吉照说,你好像是对白家小姐的身份有怀疑?”
芙蕖道:“白小姐看上不去可不像是正当议亲的好时候。”她一边仔细阅过绢帛上的内容,一边脑子里还想着别的东西,对谢慈道:“那日你忽然让吉照叮嘱我务必警惕小心,是因为后来又查到了什么?”
谢慈告诉她:“我的人在路上截获了白家与燕京互通的书信,白合存的夫人早在两年前,便与苏家开始商谈儿女亲事。”
芙蕖被这个消息震撼了一下,“什么?亲事?”
两年前,那女孩儿才多大。
九岁。
芙蕖拿着绢帛愣住了:“苏家,苏戎桂?”
谢慈点头:“不错,白家选中的人,是苏家的三公子,就是那位好似扎根在了藕花街里的纨绔。”
芙蕖:“世上还真有为人母亲的舍得将亲生女儿互坑里推呢!”
谢慈当即反问道:“亲生女儿?”
黑暗中瞧不清他的神色,但芙蕖能想象到他疑惑扬眉的模样。
谢慈:“你的意思是,白家小姐是白合存的继室夫人亲生的?何以见得?”
芙蕖一时不察说漏了嘴,合了合眼睛,道:“猜测……我的直觉向来不会错,我信我自己。你若是见过白小姐,你也会怀疑的。白合存的继室进府是在十一年前,而那白小姐的年纪,看上去不过十岁上下,还是个一团孩子气的娃娃,你说她与我年纪相仿,怎么可能?”
谢慈:“白家确实有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女儿,生于十六年前的四月初七。”
芙蕖心想,错。
消息是错的,白家长女分明生于十七年前的四月初七,她不会蠢到记错自己的年纪。
谢慈沉默了片刻,道:“白家当真只有一个女儿么?”
他的直觉也是准的惊人,三言两语便能倾向正确的方向。
芙蕖问:“你们查白家,难道没去调当地的黄册?”
黄册详细记载了每户人家的乡贯,姓名年龄,丁口田宅,翻一翻便一清二楚。
谢慈道:“查了,毁了。”
芙蕖:“你去查了,但是黄册被毁了?”她笑了笑:“那其中必定有蹊跷喽。”
谢慈:“白家遮着掩着,是为了藏一个人的身份。”
一个十一岁的稚童,身份能有什么秘密呢?
无非从她的父母身上做文章。
她父亲是没什么出息的白合存,生母是江南乡绅姚家的女儿。
有什么异常?
谢慈对她说:“此事应当从长计议,明日我派人来接你回去。”
芙蕖皱眉不赞同:“这就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