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重复其中的关键二字:“很快……”
白家近在眼前的“很快”便是与苏家的亲事了。
芙蕖忽然泄气。
谢慈已经在短短几日内,从一片乱局中抓住了白府最致命的弱点,牵扯出了真相一角。
而她在苏府中,与他相呼应,却没有查出一星半点可以与之对接上的线索。
太可惜,太没用了。
谢慈明确地问道:“我现在想要知道,苏府苏三身上,到底藏着什么,能让姚氏笃定一定能解她母女俩目前的困局。”
芙蕖给不了他答案。
谢慈顿了顿:“也无妨,急不得,你且说说你在苏府中的发现吧。”
芙蕖道:“我只粗略的打听到了苏三公子的身世——他的生母,出身南秦。”
她将从苏慎浓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向谢慈做了转述。
谢慈静静的听完,道:“宫中往事我知道的甚少,皇上,您对此知情么?”
只见皇上的表情比刚才还要更迷惑了,糊里糊涂道:“朕怎么从不知道下父皇还有位从南秦进献的美人。”
谢慈:“皇上当年更是年幼,不晓得这些事是正常的。宫中有资历老的人,您传唤来一问即可。”
他就差指名道姓赵德喜了。
赵德喜身为皇上的亲信,正光明正大一字不落的听热闹的,忽然经谢慈这么一点,堂中几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齐齐盯过来。
赵德喜当场膝盖发软,虾着站到皇上面前,道:“陛下想问当年的旧事,奴才倒是知情,只是时间久了,奴才岁数越大,记性越混沌,您容奴才仔细忆一忆可好。”
赵德喜伺候了先帝半辈子,嘴上不过说句自谦的话,宫中的大事琐碎怎可能忘?
谢慈起身绕着赵德喜不言不语的走了半圈。
赵德喜如芒刺在背,当即熄了推脱的心思,磕磕绊绊道:“当年是有位南秦进献的女子被先帝收进了后宫,位份不高,只封了个美人,但是——盛宠啊!”
皇上扶着膝,道:“问你就说,你结巴什么?把那位南秦美人的事都说给朕听听。”
赵德喜偷眼觑着谢慈:“哎哟……那位南秦美人啊,在宫中也就活了不过三年,除了盛宠跋扈,倒也没别的特殊印象,陛下,后宫里的那些事儿啊,奴才知道的还不如谢太妃多呢!”
皇上两眼往天上一翻,狠狠地瞪过去:“好好的,你提她干嘛?”
都什么时候了,他个不长眼的还敢往谢慈心里添堵。
谢慈正好一圈转回了赵德喜面前,目光压着赵德喜抬不起头,道:“听赵公公的意思,那位南秦美人和家姐有恩怨?”
赵德喜垂首笑道:“谢大人心思机敏,奴才还没说呢,您就猜着了!”
谢慈收了一身的煞气,回到了芙蕖身边,神情冷然道:“说。”
他这已经算是分外和善了。
赵德喜今日却出奇的不敢造次,跪伏在地,膝行向谢慈的方向挪了两步,才开口道:“那位南秦美人盛宠三年后因病暴毙,那只是个体面的说辞,她真正死因乃是先帝所赐鸩酒。”
皇上问:“为何?”
赵德喜:“那南秦美人心思歹毒,谋害皇嗣,当年先帝与谢家女所生第五子,便是折在她的手段下。”
……
芙蕖猛然间站起身,带倒了手边的笔海,任由笔海中的杂物翻了一地,她抑制不住地出声问道:“是那位南秦美人害死了谢太妃的儿子?用的什么手段?”
赵德喜盯着眼前的地板,闷声道:“是下蛊,最歹毒的妇人心肠。虽然,那五殿下身上的蛊毒后来不知用何法子解了,但身体早已败空了,终是早夭。”
芙蕖缓缓回头望向谢慈。
谢慈依旧靠在桌案上,一手扶着膝,一手敲着茶托。见芙蕖郑重其事的看过来,便一扬眉回望过去,说:“让他接着说,我爱听。”
他问赵德喜:“详细说说。”
赵德喜犹豫了一瞬。
皇上出言道:“陈年旧事,死的死了,囚的也囚了,问你便说。”
赵德喜为难道:“当年的事儿,奴才不是记不清,实在是知之甚少啊。谢太妃自从得知儿子身上的毒,便成日里抱着孩子疯癫胡话。先帝不得已,准了她出宫回娘家别院修养一段时日,谢太妃一去就是好几年,等她抱着儿子回宫的时候,御医请脉,告知那孩子身上的蛊毒已解……是在宫外解的。”
皇上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在宫外,谢侯府上的别院……算算年岁,那时候,谢先生也还年轻呢,谢太妃在娘家住了多年,先生您可有察觉异样?”
赵德喜道:“谢老侯爷去后,此事在当年,恐怕只剩谢大人您一个知情人了,若是连您也不知道,那可就是悬案了!”
谢慈端起茶,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芙蕖皱眉察觉到了异样。
皇上和赵德喜这半天一唱一和,芙蕖可不笨,早听明白了。
他们一起将试探的矛头指向了谢慈。
原以为他与皇上背地还是有几分亲厚在的,没想到,也是如同趟火雷一般,处处是陷阱,处处要小心。
芙蕖再看向皇上时的目光微微眯起,将其中大半情绪都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