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拿出火折子,将两封信烧为灰烬,她心中也想到了苏府。
——姚氏一直虎视眈眈盯着的苏府。
如果不出意外,如果不出意外东西应该就在苏府里了。
芙蕖在森严肃穆的皇宫中,进入自如,仿佛真的成了个主子模样。
朝晖殿里,她想见皇上,甚至不用通报,堂而皇之的就能迈进大门。
皇帝看过的折子摊在书案上,不避讳芙蕖,招手唤她到身边坐。
赵德喜将墨递到了她的手上。
芙蕖挽起袖子阎摩。
皇上便偏了头,直直地盯着她的手瞧。
芙蕖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却不做理会。
皇上温和的开口问:“朕这样看着你,你会觉得朕轻浮么?”
芙蕖果断摇头道:“不会。”
皇上笑了:“为何?”
芙蕖道:“真正轻浮的人,眼睛里含的肮脏令人作呕,皇上没有。”
皇上顺势追问:“那你说说,朕眼睛里含着的是什么?”
——全然都是算计。
芙蕖捏着墨均速地打着圈,却不会将实话说出口,只道:“皇上的眼睛干净的很,一看便知是个好人。”
谢慈为何一定要将她送到皇上身边?
连她都能看出皇上的居心不正,她不信谢慈会被蒙在鼓里。
芙蕖仍然怀疑,谢慈将她送进宫,是别有深意。
皇上不知芙蕖心里的沉重,听了她的话,笑得很开心:“你觉得朕是个好人吗?”
芙蕖忽然抬起脸,直视龙颜,犀利地指出:“您跟三年前不一样了。”
赵德喜的身子忽然震了一下,那是本能显露出来的惧怕。
他们人人都说,皇上亲近内宦,总喜欢与好颜色的小倌没日没夜的厮混。
看来的所言非实。
皇上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自然,比起太平赌坊里那些笑脸迎人的姐儿差得远了。
都是身不由己,命不由心。
但年轻的皇上修炼不够啊。
芙蕖话语间陡然抽出一把刀往他心口刺,皇帝下颌微动,道:“姐姐你倒是一点也没变,总拿朕当不识数的小孩逗呢!”他搭了一下芙蕖的手,轻轻一拍,说:“可明明姐姐和我是差不多的年纪,朕记得,三年前,在扬州别苑初见的时候,你坐在湖边,盯着朕看了很久,朕回味了三年,始终捉摸不透,你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当年初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公子锦衣华服,赶走了正捞鱼的野猫,将搁浅的锦鲤放生水中。
芙蕖见着他,心里想的却是曾经的谢慈。
那扬州小院是谢慈从小长大的地方,山明水秀,可谢慈从未在园子里无忧无虑的玩一回。
从来都没有。
假如谢慈从小有人疼,有人宠。
身为侯府幼子的他,也会长成一个善良多情的少年郎吧。
皇上见她久不答话,“嗯”了一声。
芙蕖回过神。
皇上:“想到过去了?”
芙蕖点头:“想起来了。”
皇上:“朕问你,当时你在想什么?”
芙蕖道:“在想,谢府的别院里,可从未见过那样天真无忧的小公子。”
这也算是半句实话了。
“天真无忧……”皇上逐字爵着她说的这句话,末了,自嘲一笑,道:“那会儿可真是天真无忧的好岁月啊。”
聊到这份上,在继续谈下去,就该问起身世经历了。
偏这个时候,忽有小太监出门报:“陛下,吏部侍郎栾深大人求见。”
芙蕖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不是外人,正是芳华长公主的那位驸马。
前些日子,驸马爷走马上任,在吏部领了官职,京中人便少称他那驸马的名号了。
毕竟公主人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