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2/2)

神凫解释道?:“起初,我是对你不太友好,总觉得?你身为谢老侯爷的血脉,躲在燕京冷心冷清,实在配不上良将之?后……前段日子,荆老将军病重时,与我说了几句当年的——秘辛。原来是我们不该苛责你。”

谢老侯爷的生命被他自己?割裂成了两?个天地。

一部分与北境纠缠不清,是他割舍不掉的羁绊。

一部分与燕京扯上了瓜葛,承载着他克制不住的恨。

很不幸,谢慈是后者。

北境的一根毛都挨不上他。

芙蕖转身往回走,应当是已经记下了某些特殊的名字。

谢慈平静地说道?:“我卸任之?后,有点无处可去的意思,倘若你们北境不介意多两?个人的口粮,便?收留我们一阵子吧。”

倒也没人敢说不。

谢慈在荆韬的坟前撂下这么一句话,回到?中帐,就向皇帝请旨,在北境谋个闲职呆一段时间。

皇上心知?是等不到?谢慈同行?回京了,遂了他的愿,给了一道?旨意,便?盘算着回京。

——“粮草,军饷补给,还有增援很快就到?,朕会派可靠的人督办此事,诸位将军若还有其他要求,可一并上奏,朕会认真?考量,再给诸位答复。”

帐中的将军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最终,是谢慈开口:“陛下回京肃清朝堂,励精图治,或许有生之?年,能得?见边境太平,甚至防线北推,北境版图再延绵至雪山也未可知?。”

皇上艰涩的点头:“朕必不负先生所望。”

皇上来时行?迹隐秘,走时也不露声色,他将孙姑娘一并带走了。

谢慈送了一程下山,匪夷所思地开口道?:“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最后终点在这,我本来是想追上来抓你回家成亲的。”

芙蕖摇头笑道?:“所以我们的八字合婚是大凶嘛。”

她停了一瞬,心里还惦念着什么,问:“我的嫁衣做好了吗?”

谢慈点头:“十里红妆,都备好了。”

芙蕖道?:“那?么现在看来,十里恐怕不太够了,从燕京到?北京,至少要千里吧。”

谢慈忽然弯身,从路边掳了一把红彤彤的花椒果子,往雪地上一撒,说:“委屈你凑合凑合,我给你铺上十里红妆。”

他们最终拜堂成亲在北境,见证者是天地日月。

芙蕖的耳上坠着花椒果子,雪地上映着浅浅的红影,一生都没有如此知?足过。

正如荆韬生前对战局的预料。

北鄂疯狗一样的骚扰直到年后才真正有了短暂的消停,他们疲于奔命的残部也终于得以喘息。

到底不该对百废待兴的燕京抱有多少希望。

皇上临走前承诺的粮草军饷和增援,直到开?春才姗姗来迟。

不过有一点,虽然迟了点,但?总归一两银子?没少,算是?可喜可贺的进步。

北境的军营内的局势,也颇有些微妙。

那些与荆韬同一辈出生入死的老将们,不约而同都退了一步,不肯受命于危难。

他们都老了,眼睛里的光渐渐趋于淡漠。

神凫那样一个年轻人,始终被推在最前面,而他也没有拒绝,一次一次抗住了肩上压下的重担。

开?春以后,北鄂人的日?子?稍微见好,游牧部落的劣根性,只有在最困苦的时候,才能激发出最狠的斗志,一旦吃饱喝足了,便开?始消退那股狠绝。

北境的雪还没有消融,但?是?风送来了青草生长的气息。

谢慈和芙蕖就在这时候启程往南走,一并带走了一些旧人旧物。

他们在路上不紧不慢走了两个多月,在回到燕京的别庄之后,着手安置那些从北境带回的物件,却是?马不停蹄的忙碌。

一转眼,便就不知不觉入夏了。

第一声蝉鸣响起的时候,芙蕖想?起了被她?冷落已久的嫁衣。

年前赶制的嫁衣,以及重金打造的凤冠,好端端的摆在房间中,蒙着红绸,不曾染一丝尘埃。

北境成亲太仓促也太简陋了,他们明明可以再拖一段时间,可他们谁都没有提议那样做。

就是?不愿再等了。

不愿为着这些不足以有理有据的借口,消磨好时光。

芙蕖将沉甸甸的凤冠压在头上,手指抚过华贵的珠翠和流苏,对?镜仔细描了妆。

谢慈进来的悄无声息,直到珠帘被拨得乱响,芙蕖才瞟去一眼,谢慈正倚在那片琉璃溢彩的珠子?里,垂眼盯着她?看。

芙蕖没什?么?避讳的,当着他的面,不疾不徐的换嫁衣。

近日?里在外奔波颇多,芙蕖偏爱一些宽松暗沉的袍子?,她?解开?那件穿了两日?松绿色外裳,仅露出丝绢的里衣时,靠在帘子?内,面色晦暗不明的谢慈忽然直起了身子?,又?是?一阵叮咚乱响,谢慈长腿一迈,袍角甚至撩起了风浪,逼至芙蕖面前。

芙蕖不为所动?,挑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