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2)

陆行渊的神识没有感受到谢陵的踪迹,他正欲收回换个方向,神识却像是撞上一堵墙,再难寸进。

变故来的突然,陆行渊心神巨震,他听见一道模糊的声音。

“来……”

低哑的,不带任何的情感,却充满蛊惑的味道。

“来,到我这里来……过来……”

陆行渊先是感到一阵恶心,神魂震荡,那声音有种特殊的魔力,他的情绪被勾起来,整个人都变得不太对劲,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无端地狂躁。

再然后就是一种强烈的渴望,迫使他去寻找那个声音,在它的引导中靠近。

陆行渊神识被控,大脑一片浑噩,等他回神,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大树上,而是站在一个山洞前。

洞内漆黑一片,阴风阵阵。而洞外四面都是陡峭崎岖的悬崖,山壁光滑,直立立地斜插|入地,寸草不生。仿佛是一个正面放着的碗,洞口的位置不算高,隐约能瞧见一条蜿蜒的小路往下。

在洞口对面的斜上方,十几根碗口粗大的铁木嵌入石壁,支出一截,上面悬着三具风格迥异的棺椁。

左起第一,棺椁的正前方立着一柄已经腐朽的长剑,剑柄上挂了一个老旧的酒葫芦,上面缠|绕的旗帜残破,在风中摇曳,让人不禁想起英雄暮年,悲从中来。

左起第二,棺盖上雕刻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巨狼,仰天长啸,有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仿佛下一刻就能从棺材上活过来,征战群雄。

陆行渊看见这头狼,突然明白过来,这里就是书中提到的古墓,谢陵获得机缘的传承之地。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三位竟然是悬棺而葬。

陆行渊看向最后一具代表魔族的棺椁,目光一凝,这具棺材是空的。它不像另外两具严丝合缝地盖着,棺椁只盖了一半,上面的魔角还没有刻完。仿佛是刻它的人有什么事走开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陆行渊从上面感受到一股狂暴的蛮荒气息,让他畏惧的同时竟然有几分渴求。他喉结滚动,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这股气息对他有很强的吸引力,他舔了舔唇,浑身战栗。

“来,来……”

诡异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是在洞穴深处。陆行渊转身面向漆黑的洞口,视线受阻,神识也探不出去。

他在原地思索片刻,在那股声音的呼唤下走进山洞。

山洞看起来不大,却很深,陆行渊在心里计算,他大概走了百来米,眼前亮起微光,洞内逐渐宽敞,三道巨大的石门出现在他眼前。

石门上有着明显的标志,魔族的角,妖族的狼头,仙门的剑,其中妖族和仙门亮起一阵微光,门口产生了一层淡淡的结界。这表明有人进入其中,并且拿到了传承,石门自动保护。

不用想陆行渊也知道进去的这个人是谢陵,妖族和仙门的传承竟然是同时降临,这就意味着这两份传承并不冲突,可以兼容。

呼唤陆行渊的那道声音是从魔族的石门前传出来的,随着他的靠近,石门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陆行渊站在门口没有动,他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不管是他还是谢陵,都顺利的不对劲。

小小的一个山洞内,有着三个大能的传承,却没有任何的阻碍,这本身就不合常理。更何况这还是在深山密林中,又不是谁家的后花园,怎么可能连个觊觎守护的妖兽都没有?

陆行渊心生戒备,石门内的气息却嫌他磨蹭,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洞内传来,直接把他拉进去,随后石门轰地一下关上。

看来这间门里的魔挺暴躁!

陆行渊眼前一花,入目并不是暗无天日的石洞,而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他坐在一地的木屑中,手里拿着一把刀,膝盖上放着一根削了一半的木头。

这是什么情况?

陆行渊以为自己又穿了,但很快他发现他并不能使唤眼前的这具身体,只能被动地跟着这具身体行动。

不像是穿越,倒像是在以第一视角感受别人的人生经历。

陆行渊尝试让自己脱离这个场景,却不得其法,他只能跟着这个被他附身的人,静观其变。一开始陆行渊还觉得新奇有趣,但很快他就熬不住了。

这个人只做一件事,就是削木头。这些木头看起来材质很硬,这人要废很大的力气才能削下一块,所以他削的很慢。

他不说话,不吃饭,也不挪动。只有把手上的木头削成一块块的板子后,需要新的木头时,他才会起身活动一下。空旷的荒野上,只有他一个人,除了草木被风吹动外,四周静悄悄地,一片孤寂。

陆行渊的视线受他的视线所困,眼前是白|花|花的木头,他已经看的头晕脑胀,这个人却是眼都不眨,不管日升月落刮风下雨,他不动如山,就像是设计好的程序,只会做这一件事。

陆行渊很烦,日复一日地重复,那种枯燥快要把他逼疯了。更痛苦的是,他不能呐喊发泄,不能控制身体,也不能昏过去,无比清醒地承受着。

陆行渊很想骂人,就在这时,这具身体动了。在陆行渊以为他又要去伐木时,他走向自己削好的木头,一块一块地数着,然后把它们拼装起来。

陆行渊看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在做棺材。而且看这个棺材的样式,和山洞外的那三具很像。只是缺一头狼,缺一对角。

这个人很快拼好了两具没有盖子的棺材,他抬手一挥,两具尸体凭空出现在棺材里。

一人身穿道袍,怀抱长剑,额头上贴了一张符箓,面色青紫,手指乌黑,脸颊两旁爬满了黑色的纹路。

另一人衣着豪放,袒胸露乳,满头银发,手指交握搭在腹部。乍一看他的死相比另一个人正常,但陆行渊还是注意到他下身的衣服空荡荡的,有一部分躯体在枯萎。

“对不起……”

陆行渊听见嘶哑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对不起,我把你们带到这个地方,却没有办法把你们带出去,都是我的错。”

悲伤和悔恨几乎要将陆行渊淹没,他的心脏一阵阵地抽疼,他知道,那是这个人在发出痛苦的悲鸣。

“终究是我高估了自己,我以为走的出去。”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陆行渊看见自己伸出手,触碰了狼族的脸,替他整理耳边的鬓发,道:“我的时间也不多了,等我料理好我们的后事,我就来陪你。”

这句话的尾音是你,而不是你们。

陆行渊有种强烈的窒息感,他已经猜到被他附身这人的身份,应该就是那具空了的棺椁中应该躺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