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入了,会是什么样的梦呢?
陆行渊不禁有两分期待,在那微弱的暗香中,他的意识不断地往下沉。
又一次铁链声声响 ,只是这一次陆行渊不是在暗无天日的密牢中,而是在一间充馥郁浓香的厢房里,四周披红挂彩,喜气洋洋,如果不是被一根细长的铁链锁住脚踝困在此地,陆行渊都要怀疑是有喜事。
厢房外很是嘈杂,隐约有喊打喊杀的兵戈之声,陆行渊一时搞不清楚身在何处,他正欲扯断铁链,却发现自己灵气全无,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这就算是梦境,也是很过分的梦境了。
陆行渊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正疑惑怎么没有看见谢陵,就听见砰的一身,房间的大门被人踹开,阳光明媚,意气风发的少年提着剑闯进来,他一席修身锦衣,勾出精瘦的腰身,迈着长腿大步走到他的身边。
“公子莫怕,我是来救你的。”这个谢陵没有狼耳朵,也没有狼尾巴,像个少年侠客。他蹲下身和陆行渊说话时,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眼睫毛根根分明,好看极了。
他仰头凝视着陆行渊,含情脉脉,仿佛下一刻就会亲上来。
陆行渊一头问号,他设想过再见谢陵,又是在前世的命运中打转,却没料到会是超脱一切现实。
他的徒弟正在梦中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而他似乎就是那个娇弱无力,需要拯救的人。
谢陵是真敢想!
“……”
陆行渊觉得自己有点晕,下一刻他真的往后倒去,谢陵手疾眼快搂住他,红色的薄纱缠|绕在他们身边,窗外阳光正好,他们暧|昧地深情对望,仿佛要僵持到地老天荒。
陆行渊尴尬地不知道该把手往什么地方放,这种烂俗的话本子剧情居然会出现在他身上,他恼怒谢陵胡思乱想的同时,又因为眼前这状况感到羞耻,脸上一阵燥热。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原本想着要是能再一次进入梦境,就和谢陵坦白,方便交换信息,结果……
这让他还怎么开口?他还怎么敢开口?
陆行渊从来没有那一次像现在这般想从梦中清醒过来。
谢陵的梦很跳跃,上一刻还是英雄救美,深情对望,下一刻他们就是亡命鸳鸯,被人追的上跳下窜。
梦里的一切没有什么逻辑可言,谢陵也没有陆行渊第一次见到他那般清醒,他完全沉寂在这个梦中,无意识地编织,填补。他是仗剑江湖的逍遥客,陆行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美人,梦里江湖豪情,婉转缠绵。
在经历被抢,被谢陵救,再被抢,再被谢陵救,中途还顺带绊倒接住转圈圈等一系列的恶俗桥段后,陆行渊走的很安详。
谢陵是梦境的主导,陆行渊不敢贸然点破。他不说是他一个人尴尬,他要是说出来就是他和谢陵一起尴尬,搞不好谢陵直接遁走,他再想入梦就难了。
而且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谢陵这会儿很开心。
哪怕设想的局面里,他因为陆行渊被追杀,他也是笑着的,一副为了陆行渊甘之如饴的样子。
梦境是虚幻,也只有在这不真实的世界里,他才敢肆意妄为。
陆行渊有些心软,陪着他胡闹到最后。
追杀者的屠刀已经近在咫尺,谢陵后背空虚,他要牵制要护人,有些捉襟见肘,陆行渊想到上一次在他梦境里真实的痛感,明知这是一场梦,也不忍他受伤。
陆行渊从背后握住谢陵的手,带着他挥动手中的剑,他只是在谢陵的梦里手无缚鸡之力,不是他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剑术早已和陆行渊融为一体,熟悉的剑法让谢陵一怔恍惚,梦境来不及反应,陷入混乱。
陆行渊压着谢陵的手,斟酌道:‘小狼,我想你了。’
有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谢陵能在梦境里编织英雄救美的戏码,可见他心里对陆行渊有所思念,在这样的情况下,陆行渊的这句话并不突兀。
只是有些刺|激。
梦里的故事到了尾声,加上陆行渊的推波助澜,梦境光怪陆离,很快陆行渊就感觉到熟悉的失重感。
他从床上醒来,桌上的灵犀香早已燃尽,窗外坠兔收光,万籁俱寂。
他沉默两息,后知后觉,翻身把头埋进被褥间。
梦之蜜糖,好吃,就是有点费理智。
另一边,在遥远的妖族,谢陵从睡梦中惊醒,半个身体悬在床榻外面,一个不留神就从床上摔下来。
他背着地,腰磕在脚踏上,腿还搭在床沿边缘。
谢陵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就这个姿势盯着头顶雕花的房梁,想起梦里的种种,面红耳赤。
隔日,谢陵起了个大早。他到妖族也有些时日,妖王有意收他为徒,却被他婉拒。在他心里,这辈子只有陆行渊这个师尊。其他人再厉害,也不能取代。
妖王嘴上说不强求,但心里有些不悦。之后就把谢陵丢给了带他前来的墨流光,而不是放在狼族。
墨流光在妖族地位不低,他和谢陵有交易在先,自然不会亏待谢陵。为了方便谢陵熟悉妖族的环境,墨流光还把自己的贴身护卫妙妙借给他。
妙妙那日在天衍宗围观了谢陵和陆行渊、陆行渊和天衍宗之间的爱恨情仇,对谢陵是充满了兴趣。
她尽心尽力,尽忠职守,做到随叫随到,不叫也到。
谢陵此刻正在院子里处理一些无用的东西,妙妙化作小青蛇飞檐走壁,她倒挂在院中的大树上,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树下的谢陵,越看越觉得谢陵丢弃的东西有些眼熟。
那不是她见谢陵烦闷,借给谢陵解闷的话本子吗?
“谢陵,你在做什么?”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谢陵习以为常地抬头,对上树上垂下来的蛇头,把手上的书往旁边一放,道:“我梦见我师尊了。”
妙妙眼神一亮:“这是好事呀,你都梦见什么了?”